李世民淡望向他,微皱起了疏平的眉心,心思瞬转间似已感到了他二人的别有用意,他们……恐不是来举酒庆祝那么简单的吧……
“大哥,这……就是您多虑了不是……”
李世民还未开口,李元吉便再又接过了话去:“再次卷土重来又怎么样?想那洛阳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二哥的几千骑兵,更何况又是五万败兵呢?二哥……怎会放在眼里?若是他们不知死活地胆敢再来,那么……也不过就是在咱们秦王的功劳簿上多添上一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二哥?”
李元吉尖刻的话音伴着挑衅的目光一齐围落在李世民身体左右,令他顿感压抑,这种压抑,似自兵驰太原后便越发深浓,甚至之后的每一次兄弟相对都会更加上一层……
李世民脑海中顿穿过无数闪念,可神色间却仍不见丝毫动容,冷静得无一点声色。他轻扬起嘴角,似笑非笑:“那……是当然的了,我大唐国威又岂容侵犯?”
李世民说得轻而淡然,似还有些许傲色流转于俊平的眉间,倒令建成和元吉微作一惊,笑容不经地僵在了嘴边……
他们没有想到李世民竟没有一点谦虚,更加没有避讳地接过了话去,简单得体、恰到好处,却又咄咄逼人得令他们一时无语,若是他们继续就降俘追问,那……岂不就是在辱大唐国威?岂不就在暗示,大唐连五万败兵都戒惧吗?
李建成不禁暗暗而叹,好一句“大唐国威,岂容侵犯”啊……
李建成微作一怔后,只是客套地笑笑;李元吉则立刻收起了挑衅的目光,转为了愤愤之意。兄弟三人的气氛在这欢歌舞乐中倏然冷落…
又寒暄过几句后,李建成便与李元吉回到了各自位置上;李世民这才松了口气,向身边望去,却是一惊……
无忧呢?
李世民心里顿时一紧,刚才还在的,怎么一时就不见了?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见太子妃岳凝、齐王妃杨氏都在,而平日里与无忧相熟的命妇身边似也没有她的身影……
李世民正自疑惑,欲起身寻时,身旁却又走来些朝臣向他道贺,他只得举起酒杯先行应付,心中却是阵阵难安,无忧每一次无故消失都会让他心起莫名之感,尽管此时是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
其实无忧只是觉得略有疲累,毕竟刚刚随军而归,她的身体又一向不好,自会有些不消之感,李世民本是不叫她来的,可今日是为李世民而设的庆功大宴,连朝臣家眷都会悉数到场,自己身为秦王妃又怎可以推托不来呢?尽管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喧嚣,但恐怕日后她最常要面对的正是这种场面吧……
无忧静坐在远离宫阁的水岸之侧,乐舞之声飘忽仍依稀可闻,水面似也不能平静,微微泛起涟漪,被扰动得没有片刻安宁;月光更是惨白惨白、洒下一片清冷,水中斑驳、影影点点跳跃……
无忧深叹一声,看来若要在这深宫之中寻到一处宁静恐真是不易……
想想李世民也该应付得差不多了吧,怕已在找寻自己了,无忧笑笑便悠然地站起身来,欲回去……
风色暗暗惆怅、缥缈无迹,无忧转身之间,眼前微有一晃,月影凉白,顿止住她飘袂的脚步,一人身影修长,倏然闪过眼前,晃晃离离,幽幽打在曳动的树影当中,令无忧顿起怔悚,许久也没敢动弹……
而那个人影亦是影影息息,看似安宁地停留在那里,一动没动……
树影纷乱摇曳,被月光打得疏碎,散落在晃离的人影之上,萧然静默惊心……
夜静极了,月色也仿佛失去了银透的光泽……
无忧紧紧攥住衣袖,背上一阵阵发凉,丝丝紧张的味道在空气中流淌弥散……
无忧努力控制住呼吸,尽量不让对方有惊觉之意,脑海里瞬闪过各种可能,李世民多年来的南征北讨,虽是形势迫人,但终归也造成了无数家庭离散、骨肉割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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