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已破,你必须容忍羊的离去(一)
“我喜欢你。”
一个月前,有个男孩子这样对我说。
当时我和他正坐在大学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我们的四周坐的全是专心阅读的眼镜学子。白炽灯的光芒清冽,映得周遭一片莹白。所有的人都像陷在一块巨大琥珀中。
这个时候开玩笑是很不道德的。
我挑挑眉头,继续好整以暇地向笔记本上抄写着他几分钟前帮我算出来的实变函数作业题,嘴唇轻启:“换个对象,她会高兴得为你疯狂。”
“以为我在逗你玩吗?”
“要不然怎样,腥腥作态地附合你?老大,你选错地方了。”
“我说得是真心话。”
“在我写完作业,并且离开这里之前,shutup。”
他很配合地不再讲话,我飞快地写完作业,然后把书本放回包包里,把演算纸推还给他,炫了桃花眼给他:“谢谢你哦,再见。”不想他一下子把我按回到座位的更深处,“小狐狸,这样就想走?”
“要不然怎样啊,难道你想我请你吃碗馄吞?喂,才一道题,你这样做狠了点吧,你可是学院里堂堂的硕士研究生,校草级人物,脸上都架了眼镜了,表现得还是不要这么仕侩比较好。”
“你不要误会,不关馄吞的事儿,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干嘛?”
“告诉你我为什么喜欢你,这对我很重要。”
我忽闪着眼睛看他,隐隐地感到事态有些严重,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认真。那么是真的吗?这个叫做程非凡的男孩子,真的要对我示爱了吗?
我叫林飞飞,上辈子没准是个什么飞禽,连带着这辈子总是这儿飞飞,那儿飞飞,定不下来,像只有翅膀就想显白的鸟儿。我在这座城市西北角的一个大学里读基础数学,都说世界上的成功人士有很多是学数学的,因为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天晚上,当阅览室里一大部分的目光都把不满投向我和程非凡,我决定先做战略上的转移。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然后认命地跟着他离开了阅览室。一边走一边儿在心里想,感情的东西,我可不打算现在碰,何况对方还是个让我很没有安全感的天使级人物。
“飞飞,你还记得我们是怎样相识的?”
“相识啊,不是因为你的室友恰好认识我的室友,于是我把一个在我来说很高端,在你来说很白痴的数学题像接力棒一样传过去吗。你不会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吧,这很老套,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才二十一岁,你也一样,你不是正打算考博吗,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来烦你帮我解那些该死的数学题了好不好?”
他瞪着我,长长叹惜:“你错了,我和你是在一次全民运动的山地自行车赛上相识的。我记得那天的天空很蓝,空气很好,你和一些女孩子,我猜她们是你的同学,推着一辆八成新的赛车来到比赛起点,你们玩手心手背决定哪一个参赛,结果你赢了,就一点也不掩饰地大叫大嚷。然后你推着车子象个笨熊一样来到我身边的赛道上。我很好奇,就问了句你会骑车吗?你立刻回答我:‘以为我是神经病吗,不会骑车来参加什么比赛。’可是,事实证明你不太会骑这种车子。”
“呀,你就是我在自行车赛上见到的拉风帅哥。”我盯着这个一直帮我解决高端数学题的老学究一般的家伙,实在无法相信他也有又酷又帅的一面。
他扁扁嘴,然后说:“参加那个自行车赛的大都是你这种只有热情,没有技术的菜鸟,所以一路上会有许多人仰车翻的场面,我以为你一定也免不了那个下场,可是没想到当我骑回程赛段的时候,看到你和你的那辆车还在爬。”
“喂,你注意一下你的语言,什么叫还在爬。”
他不理我,继续说:“不要吵,我要说到重点了,就在我的车子沿着山路向你靠近的时候,我看到有一辆车子从你的身后驶了过来,速度很快,把你的车子撞倒了,你摔得很重,尝试了好多次都爬不起来,可是你还是挥手让那个把你撞倒的车手继续比赛。我蹬着车子越来越靠近你,于是看到你撑着身子,用流血的手臂拉着车子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公路一边爬。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自己和车子挡了其它参赛的选手。林飞飞,告诉你,就是那一刻,我因为你而心动了。”
我傻傻地望着他,回想起那天自己因为被撞伤,所以神志有些迷离,只记得被撞倒不久后有个好心的车手放弃了比赛,把我送进了医院。原来那个人,就是程非凡。
“后来,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相信我们是真的有缘份,所以我决定因为那份心动,我要喜欢你,并且为这个理由,和你在一起。林飞飞,做我的女朋友吧。”
我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是应该很兴奋吗,为什么我的心中竟会惊大过喜?
许久,我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是个阴谋家吗?这些话不是该很早就对我说吗?”
“现在说可能真的有点晚了,一直以来,我相信一切事情的发展都需要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可是你真是一个特例,我想如果我再不说,就算我帮你解出所有习题,一直到毕业,你也不会抬头看我一眼。”
“哦,我……我都知道了,那现在怎样?”
“做我女朋友吧,明天早上一起去打饭。”
我傻傻地望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用一辆八成新的租借来的赛车套住了一个十成新,足金足赤的校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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