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米七八!"我急忙回答她。
"坐倒数第三排,靠后门的那个位置!"
我抱着书包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那个倒霉鬼不知什么时候蹿到我的面前,坐在我的位置上傻笑,笑得它一张丑陋的脸都走了样。
"滚!不要霸占我的座位!"我气愤地朝它吼。
它却还是开心地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
我顺着那不甚明朗的光线往上望去,只见我头上正暴露出一截漆黑的钢管,那异峰突起的钢条把墙皮撑得四分五裂。
这些都没有什么,最可怕的是我的头顶正晃晃悠悠地摆动着一双脚。有脚自然有人。
那钢管上正吊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女生,她的紫色的舌头微微地吐出口唇,一截松软的毛巾,紧紧地拴着她的脖子。
"哇!"我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这个教室怎么死过人?而且还有怨鬼没有走?
这下倒霉鬼终于在我的喊叫声中烟消云散,可是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也被我吓得够戗。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班的少奶奶又发神经了!"老黄在一边解释,"他总是这样突然大呼小叫,长得又像女孩,我们才叫他少奶奶!"
没有空和老黄算账,我一个健步冲到老师面前,用我的自然资源做出可怜相:"老师,我、我不想坐那里!"
"嗯!"老师看我吓得不轻,居然点头同意了,"那你坐靠窗那边吧!"
我哆嗦着双腿走向新的座位,四处看了看,总算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一低头,就看到双魁小姐正挂着她的招牌微笑朝我摆着手。
我们居然同桌!
不过总比坐在女鬼下面好!我一边忐忑不安地上着课,一边用余光偷瞧着那个挂在教室中的女鬼。
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总是望向我的方向,而且,有那么一点点哀怨和凄凉。
第一个故事怨女
1.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我的处境却越来越糟,不见天日的发霉教室,每天只知道照镜子臭美的同桌,走路都不利落的上了年纪的老师,还有--悬挂在教室中的上吊女鬼。
而且更为郁闷的是在我们班出操的时候,别的班级就拼命地朝我们的方向喊:"放牛班!放牛班!出来放牛啦!"
"太不像话了,连十二班都骂我们!"身兼体育委员的老黄一边跑步一边骂。
"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是谁让我们是垫背的?!"我无精打采地回答他。
"快,快,八班出来了,咱们骂八班!"我旁边的一个同学指着不远处一个班级兴奋地叫道。
全班同学跟着跃跃欲试,估计哥伦布当初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也不过如此。
"三八班,出来跑步啦!"
"高三八,三八班!"
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操场。
声势之大自然不是我们一个班能造成的,貌似低年级的学生也跟着起哄。
三八班的一干同学们都羞得满脸通红,跑起操来如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使他们看起来更加配得上这项荣誉称号。
"啊,真爽!"我们全班人早就把自己挨骂的事抛到了脑后,陶醉在取笑别人的快感中。
于是分班后第一天的跑操就在此起彼伏的骂人声中结束。
或许是因为这个教室里有个女鬼的缘故,来到这个班级以后我看到的怪事一直很少。
那些会爬窗的小鬼,会突然从地里钻出来拉人脚踝的手都不见了,周围一下清静了很多。
这就像玩通关游戏的时候,有大BOSS登场通常都轮不到小鬼上台。
于是我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阴暗的教室,并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颇有优等生的风范。
"哎呀,奴好弄功啊!"双魁小姐嘴里嚼着话梅,含糊不清地跟我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奴也尝一个!"她说着往我的手里塞了一颗话梅,继续说:"一月后就是期中考了!"
"你想干吗?"
"照顾一下你同桌吧!"这句说清了。
果然没安好心,我横了她一眼,刚刚要张嘴拒绝,那边双魁小姐的嘴就像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你答应啦?原来你不但人长得帅,心肠也这么好啊!谢谢你啊!"
嘴里那颗话梅仿佛进化成了她第二个舌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语速。
呜呜呜,这叫我如何再拒绝,果然这个班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半个月一晃即逝,我在这个全是差生的班级里倒是过得如鱼得水,只是每次轮到值日,就会觉得头皮发紧。
秋天的傍晚,当熄灭了教室的灯,要锁上大门的时候,那个挂在教室中央的女鬼看起来就会分外的凄凉可怕。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无助地挂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
望着她飘向我的眼光,我每每只能拔腿便逃。
那样的眼神,带着企求和哀怨,她一定知道我能看到她,所以才向我求助的吧?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能为她做什么?
本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地过去,我会在这个破烂不堪的教室里,在那个女鬼利如锋芒的目光中待到高中毕业。
但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已经说了,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是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刘姓老太太,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因为学校的老教师不够用,新教师追求成绩不爱带我们班,所以刘老太又被请出了山。
刘老太有着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的高尚品德和坚守岗位的工作热情,因此虽然年事已高,依然上气不接下气地教我们语文。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她手舞足蹈地在讲台上十分投入,"这是辛弃疾四十岁时写的词……"
"你们要学会欣赏啊,这写得多好啊,以前高考都要考补充诗词,这是必选的!"她又晃着脑袋陶醉地念,"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还没等刘老太说完,她就在我们的注视下一脚踩空,舞到讲台下去了,一下就坐在水泥地上起不来了。
"老师,你不要紧吧?"前排的同学都一窝蜂似的拥上去扶她。
她摔倒倒是在我们意料之中,以她的眼神和腿脚,今天不摔也难保将来。
但是最可怕的是在校医诊断她脚踝扭伤,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刘老太流着两行老泪和我们暂别:"老师不要紧,只不过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接着她居然很激动地望着我们:"一个月以后就是期中考了,老师不能陪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拿第一!"
她的话一出口,全班都成化石状,在学校的大门口足足站了一刻钟才晓得回去。
第一?第一?这简直是在逼母猪上树!让恐龙复出!
不过如果她说的是倒数第一,我们班倒是十拿九稳。
2.回到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耷拉着脑袋学习,我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教室里的天花板依旧四分五裂,窗户还是又脏又破,空气中那股流动的发霉的味道也没有变,可是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我的心跟着一跳,看向那个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
脸依旧是死亡的青白,嘴还是微微地张着,露出半截紫色的舌头,她看着我的目光依旧那么可怜,但是,她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恐怖,扯着她变形的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她为什么会笑?为了什么而笑?
刘老太摔了,她却笑了!
那带着死气的惨笑,微微翘起的薄薄嘴角,倒似在嘲笑世人。
我一把拉住身边正在吃零食的双魁,压低声音说:"今天是不是你值日?"
双魁叼着一根蛋卷,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我替你打扫卫生,你放学就回家吧!"我一定要搞清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
"奴补会是暗念我吧?"
鬼才会暗恋你,天天就知道吃。
可是有求于人,我只好抛了个桃花眼给她,双魁激动之余分了半盒蛋卷给我。
一直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了,天色渐晚,我才小心翼翼地踩了个凳子爬上那张课桌。
"少奶奶,你要干吗?"老黄在下面帮我扶着板凳,"现在还没到全校大扫除的时候,你至于打扫卫生连灯管也擦吗?"
由于我胆小,所以最后关头还是拉了老黄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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