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此曾经在英若诚家里把一整杯饮料洒在了郭振清的腿上,这个著名的正派男演员对我笑笑说“小子,这回我记住你了”;在东北的青纱帐小村,和赵丽蓉大妈用唐山话逗过贫嘴;在天津人民饭店,悄悄溜进浴室,躲在正泡在浴缸里裸浴的一名知名老演员身后大喊吓人。那时看到著名演员,去要签名会被人笑掉大牙,因为第一,演员那时不算啥;第二,大家也都觉得自己不算啥,随便逗随意玩。
有机会就带我们出去,其实是老爹和老娘的共识。受益于老爹的这般开明,初中的时候,有一年暑假陪《茶馆》剧组去北戴河、山海关、秦皇岛等地巡回演出,甚是欢乐。记得全剧组分男女住在剧场上面的两个大房间,大通铺挂上蚊帐,集体生活其乐融融。那天几个年轻的演员(如今也都知名了)约好早上去鸽子窝海滩看日出,早上6点多叫我,我居然困得没起来,他们就毅然出发了。过了10分钟一哨人又回来了,拉着脸说太阳从路中间出来了,把我给笑得不困了。还有一次在山海关,忽然下起雨,温度骤降,只带了单衣的众人在领导的同意下开箱分衣,把茶馆的戏服给大家分了取暖。于是清晨的山海关大街上,左边是巡捕乙,右边是匪兵甲在游荡…一
我好吃好喝的“毛病”,就是在那时留下的。那天是自由活动时间,一位剧组的叔叔从外面回来,“啪”往桌上摔了个大猪蹄、一瓶老白干儿,竟自大嚼。虽然对小孩来说知道那白酒苦,但是那架势也馋死我了,从此落下了一看见猪蹄膀就想闹口白酒的毛病。话剧一般都是晚上演出,白天没事时,剧场还会放电影,“茶馆”前面拉个大白银幕就开始放映。我到家没事,就跑到台后看免费电影,只不过看到的影像都是反的。老爹的“自由放任”让我拥有快乐童年的同时,也见了无数的世面。如此自由奔放开心的生活恐怕是现在的孩子暑期所没有的。
出门在外对我来说永远是其乐无穷的,回到家里也乐子不少。
话剧演员有个铁定的生活规律,晚睡晚起——夜里10-11点下戏,早上9点以后才起床。在我那时候看来,这是个多么令人向往的工作时间啊,关键是有夜宵吃。“夜宵”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是个很美妙的词语,因为那意味在深夜最饿时,你可以陪着爸爸妈妈吃好吃的东西,有时是一碗面,有时则是一块小桃酥或鸡蛋糕。当时我最喜欢的是上海的亲友带来的一种叫“松糕”的、用黏米和豆沙果脯做的米糕,加上椰蓉月饼,要当众表演节目才能得到一块。父母散戏的夜晚也是我们的享乐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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