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一边往嘴里放东西,一边翻账本。
站在他身边的酒楼老板不住地冒汗。
帅望笑眯眯地:“别紧张,别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第一次突击查账,难免有问题。”
那老板继续擦汗,突击查账……
这位小少爷,对酒楼的食物水准与服务态度不满,所以突击查账。
不好吃,你还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放?
韦帅望一边翻一边道:“不用客气。你忙你的,再给我拿点核桃酥来。”
老板忙前忙后,压低声音骂伙计都给我小心点,回到后厨吼大师傅:“给我打起点精神来了,把看家本事使出来。大老板在此,不想滚蛋就小心点。”
门口进来一个少年。
黑衣,一把刀。
站在门口。
整个大堂都暗了,温度似也低了两度。
店伙计刚被修理过,哪敢怠慢,迎过去:“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问:“住店多少钱?”他的气场让远远的韦帅望感到一阵威压,不过此种杀气对小人物无效。
伙计咧着嘴笑道:“上房一间二两银子。”
黑衣人沉默。
伙计赔笑等着,始终不敢露出大店伙计的嘴脸来。
那黑衣人看来已准备转身离开,因着伙汁的良好态度,沉默良久道:“别的呢?”
伙计笑道:“咱们高中低档客房都有。我看客官远道而来,一定想好好休息。咱们有间尾房,条件是差点,胜在安静,价格又便宜,四钱银子。”
大老板在此,伙计态度真是空前绝后的好啊。韦帅望瞄了一眼来人,肚子里暗笑:你小子命好,我刚修理过他们,所以他们听见你不要上房,还是给你个上房客人才享受得到的笑脸与委婉。
黑衣人沉默一会儿,问:“冷家山离此还有多远?”
伙计道:“不远了。您要是走着过去,还有半天的路。”往他身后瞄瞄:“你的马呢?你不是走路来的吧?”
黑衣人垂下眼睛,像是在算账。良久,道:“我打尖。”回头叫外面站着的一个少年:“黑英,进来吧,我们快到了。”
进来一个委委瑟缩的少年,有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脸的怯生生,缩在那黑衣人身后,低声:“这里好贵的样子。”
伙计没听到,还伸着手往里请。
韦帅望耳聪目明地,忍不住斜一眼,谁说老子的店贵,一点也不贵,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斜一眼,看到黑衣人的刀。
嗯,好刀。
转过身子来,细看,嗯,好刀法。
看人家走路能看出好刀法来?
呵,很简单,那人的刀柄磨得好光滑,极好的硬木刀柄,已经磨得黄玉一样光滑润泽。
帅望忍不住笑道:“今儿减价大酬宾,打尖住店,统统五折。”
黑衣人抬头,冷冷地看了韦帅望一眼,沉默。
伙计一看,呵,这小子不识抬举,不给我们大老板面子,脸上堆着假笑问:“客官来点什么?”
黑衣人道:“四个馒头,一盘牛肉。”
伙计笑道:“好嘞,四个馒头,一盘牛肉——”
那个怯生生的少年,忽然问:“多少钱?”
伙计道:“二钱银子,打五折是一钱银子!”
少年“啊”了一声,看起来对这个价格极为惊诧。
是啊,要是在路边,要这些东西,二十个铜板就能搞定,一钱银子一百个铜板,差五倍呢。
黑衣人眼看着桌子,没有表情地:“牛肉不要了。”
店小二终于笑不出来了:“那您来点什么?烤鸭炖鹅炒瑶柱?”尖酸刻薄的嘴脸出来了。
黑衣人淡淡地:“馒头。”
店小二“哈”地一声,当场就要送客:你吃馒头?您出去吧,俺们这座位都比馒头值钱。
韦帅望端着一盘子核桃酥过来了,边吃边问:“你们去冷家山啊?咱顺路,我也往那儿走。喂,上菜。”
伙计的脸,立刻化了一样笑开了花:“爷,妻什么菜?”
韦帅望道:“随便,挑好吃的上。”
坐下:“别客气,我请。”
黑衣人淡淡地:“那边有空座。”
帅望摸摸自己的鼻子,一鼻子灰,笑:“我一个人走路怪无聊的,难得同路,遇上了是缘分。给个面子,两位大侠,我能同你们坐一桌吗?”
黑衣人淡淡地:“不能。”
这下子可是撞门板了。
那怯生生的孩子窘得脸都红了:“哥!”哀求,你别这样啊,人家一片好心的。
黑衣人垂下眼睛沉默。
韦帅望咧嘴笑,嗯,好,我脸皮厚,我当没听见。
菜来了,帅望笑嘻嘻地:“吃菜吃菜。”
黑衣人转头,向那伙计道:“馒头。”
帅望咧咧嘴,真倔,向伙计一扬头,馒头就馒头,快去拿来。
伙计端上来四个馒头,黑衣人接过,给弟弟两个,自己两个,一声不吭,空口吃馒头。
帅望咧咧嘴,陪笑:“二位,赏脸尝尝我们家师傅做的菜?”
小朋友拿眼睛偷偷看一眼黑衣少年,向韦帅望笑笑:“谢谢,不用了。”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