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处张望》:
沿着这条河是一条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街市,海棠糕诱人的甜香,冰糖葫芦糖衣的晶莹剔透,折扇上山水的波澜壮阔,在这里比比皆是,可是,这都是尘封在我脑海中十年前的记忆了。
在一家全城闻名的客栈斜对过有一座大宅子,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闭得死死的,两旁的门柱上的字早已腐朽,上面结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蜘蛛网,路人经过都离得远远的,有的还交头接耳,对这传说中不祥的宅子指指点点。这座十年来从没有开启过大门的宅子,就是我的家。
我每走一步都感觉一阵刺鼻的腐朽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墙角阴暗处菌菇的湿气,使人窒息。是的,我在这封闭的宅子里,麻木地活了十年。这十年来,陪着我的只有我那年迈的祖母,其实她可以忽略,她从那时起便性格怪僻,寡言少语,只有每天夜里她才会一个人到后院佛堂去念经超度我已故的爹。
我爹本是朝廷的一员大将,忠肝义胆,武艺高强,却在一场战役中英年早逝。我从小便立志像爹一般,精忠报国,做一个威风凛凛、驰骋沙场的豪迈将军,可是自从我爹战死,祖母便用一把青铜大锁,锁了大门,锁了我的梦想。
可十年来,我从未放弃过!如今的我,更加向往门外的世界,我急切地想再一次仰望苍穹,再一次骑着我心爱的马尽情奔驰,再一次呼吸阳光的芬芳……这天夜晚,我草草吃了晚饭,心中的迫切再一次使我有些按捺不住。祖母只是安静地用她那无神的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一碗饭。我匆忙地离开,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自由,待到祖母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走入佛堂时,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那“嘎吱嘎吱”叫着的楼梯,一边警惕地看着楼下可有动静。当我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时,我顿时感到了心灵的放松,似乎自由近在眼前。
我“吱呀”一声轻轻地推开了祖母房间的木门,没有想象中的一股刺鼻霉味,我走了进去,缓缓带上了门。我顺手用一根火柴点起了蜡烛,整个房间顿时被一种温馨的橘红色笼罩了。一张放着叠得整整齐齐被子的大床映入了我的眼帘,我再看看周围的摆设,十分整洁,我心生疑虑,又想起我睡手可得的自由,便抬起床上的枕头,那把青铜钥匙正安静地躺着做着它的春秋大梦呢,我沾沾自喜地拿起钥匙准备离去,却发现祖母正静静地站在我背后,看着我拿着钥匙。我吓了一大跳,接着便是钥匙掉落的声音,我不敢捡起,心虚地看着祖母。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艰难地弯下了腰,拾起钥匙,珍贵地抚摸着,口中默念着我爹的名字。我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是……”“好了。”她终于开口了,这十年来,她几乎没有和我讲过话,我都快忘记她的声音了,这次她的话语却带着一点暖暖的温度,“孙子十年没有出过门,年轻人好奇也是正常的。”我怔住了,没想到她居然会和我说这么多话,我愣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拿着吧。”她伸出那只近乎枯萎的手,递给了我那把钥匙,“拿着吧,出去闯一闯。”她的声音多了一分慈祥。当那把钥匙躺在我的掌心时,我觉得它沉甸甸的,装满了我的梦想,我有一种预感,我的未来将会因此改变!……多年后,当我穿着一身威武的盔甲,骑着昂首挺胸的骏马荣归故里时,和我祖母谈起那把钥匙,我不免奇怪为什么她会突然转变立场,她说,那时她正跪在棺材前,双手合十,诚心念经诵佛,突然一阵风把所有的蜡烛全部吹灭了,只留下白布在风中飘舞,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害怕,眼前的棺木在黑暗中动了动,她连忙站了起来,似乎听到了早已战死沙场的儿子的呼唤,说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是时候让他去实现抱负了,不要沉浸在失去的苦痛里,要抬起头往前看!直到我骑在马上,对着敌方的百万大军,我也毫不畏惧,抬起头,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们,因为我知道,我爹一直在天上看着我,指引着我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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