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被忘却的记忆有着倒流时光的力量,就像是,某种香水的味道,或者一杯啤酒的滋味,那被唤醒的,有关初恋的怀旧之情,会将我们送回到往昔的时光里。
初尝爱情时,我16岁,他比我大一岁,有着蜂蜜般金色的头发,时髦的露齿笑容,还有一双引人注目的蓝色眼睛。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一家影剧饭店,我们看了尼尔·赛门的《最后一个情圣》。后来,他粗暴地把我按在我家的前门上亲吻了我,他下巴上短短的胡子摩擦着我的脸颊。他告诉我,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我依旧不断要求他证明他对我的爱。为此他做了许许多多浪漫的事情:为我写诗、给我绘制肖像、送我绿宝石戒指,还有混合磁带。
这段突然的恋情,也同样突然地结束于一次电话。我太过羞耻以及震惊,以至难以启齿向他索要一个理由。妈妈让我当做他已经死了,可是我做不到。每天我都会与他在学校的走廊里擦身而过,我无法对他视而不见。只要牵着他的手,我便什么都不再害怕,那些成人世界的种种都会显得那样遥远,与我毫无瓜葛。在此之后,我有过许多段恋情,可是再也没有那样汹涌的感情了,再也没有那样的狂热。我终于明白爱情是如此脆弱,仿佛一个易碎的玻璃杯,我握得越紧越是碎得彻底。
就像所有被初恋伤害过的少年一样,总要回过头去寻觅那些不那么完美的蛛丝马迹,才会愿意相信爱情的脆弱。当下一个天亮到来,你发现自己又是独自一人,我明白那种失落。但我们谁也没有因心碎而死,虽然你真的很想一死了之。所以妈妈或许是对的,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祭奠,一场成人礼——好梦醒了,我们也明白了爱情不会永恒的道理。
纵然与单相思的恶魔角力是那样绝望,但是破碎的心却会重塑受伤的自尊,让一个人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它有让一个害羞而畏缩的孩子成长为毫无畏惧的成年人的力量。这不仅仅是送给这世上天真孩子的一课,也是一种你可能会也可能不会选择的,对于梦幻般追求的结果。那曾经的撕心裂肺可能会在我们的心里根深蒂固,成为只能独自回味的秘密,而这负面的力量却会推着我们无所畏惧地前行,去进行不可思议的冒险。爱情败给错误的人,我们身受重伤,备受思念的折磨,但却从未停止寻找灵魂伴侣的脚步,即使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找到。
本书撰稿人为我们带来了有关初恋的惊鸿一瞥,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那些喜悦与悲伤,都深深地影响了每一个人的成长。在大多数情况下,失恋拓宽了他们的世界,由此他们挣脱了少年的作茧自缚,从而进入了更宽广的天地。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并渴望从他人的故事里寻求同样心碎与挫败的共鸣。
在杰奎琳·米查德那难以置信的故事里,她详细讲述了那段乐而忘忧的初恋,那几乎完美却耗尽了她数年光阴的恋情。她一直隐藏自己内心的渴望,即使那个后来当了兵的年轻男孩写信向她告白,她也依旧不露声色。他们秘而不宣的恋情就这样持续了20年,直到有一天她不得不去面对这一切。当安·胡德哥哥的朋友,那个开白色甲壳虫的男孩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时,年少的她被误认为是个成年姑娘,他们之间建立起了长达30年的难以置信的友谊。在这些故事里,米查德和胡德不约而同以秘密之爱的历史安慰自己,因为那会让她们想起曾经的少女时光。
当面对不堪的现实,理想主义的爱情轻而易举便能让人向一见倾心的幻想缴械投降。因为它能够让我们活在一个只有自己与爱人的虚幻世界里。在达丽雅·斯纳多斯基的《献给安东尼,以爱之名》中,她初遇了C。S。路易斯的传记电影《幻境》中的主演安东尼·霍普金斯,并为之神魂颠倒。她这样描述她的感受,“你可以在一个超越众人的明星身上描绘属于你自己的神话故事,并且可以非常精确地编造出一段完美的、不计后果的美妙关系来,正因为这一切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想我的假装生活应该可以在我单调且了无生趣的九年级中充当最理想的消遣了。”
史蒂夫·阿蒙德在他的文章里也指出了有关爱情的更巨大的幻象,那就是我们总是固执地要弄明白对于爱人来说我们是谁,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又是谁?他认为,“如果我对她来说足够好,那么我对自己来说也将足够好。就是这样荒谬的幻想一直在蛊惑着我们的恋情,无论老少。”而希瑟·史怀恩则通过她与初恋的通信明白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恋情最后都会证明,我们是在与想象中的彼此恋爱。”当戴维·利维森摇摆不定时,他的恋人帮助他面对了内心真正的感情。利维森在文章里表示,正因他的恋人放手让他自由,所以日后的他也才能够这样做。他坦白,“我想要记住那个最真实的他,即使那段记忆如此含糊甚或彻头彻尾就是个错误。但是我最在乎的并不是他究竟是谁,而是对于我来说他是谁。”利维森这样说,“迷恋与爱情之间的区别在于它的可行性。”如果一段浪漫关系未能持久,那么它是否仅仅是一场迷恋而不代表更多?
这些撰稿人学到了怎样对付生命中不可避免的失败,虽然对感情的信任将再难重建,但他们却会因此更加透彻。布伦丹·哈尔平困扰于大多数男孩子们恐怕都听过的那句话,“我只是把你当做普通朋友”。从他们倾慕的女孩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来,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死亡之吻。梅利莎·沃克与塔拉·布雷·史密斯则渴望着那个从远方而来的如有神眷的幸运男孩。在那些私密而羞怯的日常记录里,那些信手涂抹并藏匿起来的日记里,他们诉说着无法向倾慕对象表达的浓浓爱意。这种浪漫是自尊心的高额代价,而她们的不安感则会因对方的承认而消除。透过那些字里行间,我们能够看出她们对男友的不切实际的渴望:她们希望有一个英俊的王子出现,能够带她们离开无聊而乏味的学生妹生活。
受困于少年的身体,许多年轻的情人们选择通过音乐来发泄自己的挫败感,由此去体味心痛的滋味。布伦丹·哈尔平确信青年国歌里的愤怒感会鼓动年轻人的激情、叛逆以及渴望之情。在艾米莉·富兰克林的混合磁带里,她记得所有那些歌曲,每一曲都仿佛是她每一段恋情的真实写照。面对杜兰·杜兰,沉浸在追星族的白日梦里的凯瑟琳·纽曼不断完善着那个幻想中的自己。
一段被忘却的记忆有着倒流时光的力量,就像是,某种香水的味道,或者一杯啤酒的滋味,那被唤醒的,有关初恋的怀旧之情,会将我们送回到往昔的时光里。
事实上,我们都曾因爱情而心碎过,但我们却学着一再去尝试,从未停止于趋向新的恋情,无论我们会在哪里找到它。这些真诚篇章中的每一个故事,无不告诉我们,这些极有天赋的撰稿者们都意识到,拿自己去冒险会让生命更加丰盛,而心碎带给他们的痛苦则会成为心脏继续跳动的力量。它还会跳动,即使世界都终结。它会一直这样跳动着,跳动着,直到有一天,因爱而再度加快了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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