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有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海边上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些穿着厚厚棉衣、手中提着面包纸袋的人们。海风湿漉漉的,雪花格外地大而沉重。那些天鹅的眼睛倒映着岸边路灯的光芒,好像施华洛世奇的黑水晶。它们走过来,把面包叼走,向后退一两步,站在那里静静地歪着头,端详我们。那一幕似曾相识,我突然想起,我曾这样和另外一个孩子喂天鹅。那个小孩是我年幼的弟弟,地点是北京动物园的鸣禽岛。那个小岛在夏天的时候长满了结桑葚儿的桑树,冬天的时候,有一些不肯迁徙的鸟儿在那儿过冬。我们喂的是那种用蜡纸包着的果料面包,而岛的边边沿沿上有一些残雪。天鹅和弟弟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在寒冷的天气里,好像黑色的水晶。
我去拉朋友的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飞得比大雪天里的候鸟还远。”
今年卡城的雪天,我忙着清理家。公寓院子里的好几户人家的门上被我贴了黄色的信签,上面写着:“我还有几只好看的花瓶,可以送给你吗?”那个去年一起看雪的朋友则在她的日记上写着:“现在是澳大利亚的春天,我在海边发现了几只小企鹅。”
因为雪,飞机误点了大约两个小时,回到北京后,又遇到这一场雪。难道雪真是喜欢跟着爱它的人走吗?推窗看着雪中的西山,心怅然一动:应该去故宫的北门.那一条护城河和角楼,是北京雪天里最美的地方。
北京,只有在冬天的寒冷里才可以感到它的空间感,它的四四方方的排列才会变得更为冷静而肃穆。当大朵的雪花夹着北风从护城河上呼啸而过,金黄色的琉璃瓦和灰色的城墙变得更加坚毅而有质感。你和雪花似乎微小到只能彼此凝视,在强大的气场里,体会着每一次呼吸带给自己的温暖。
而在加拿大,当千万年前的冰雪已经变成2000多米海拔上的蓝冰,你体会到的是伟大恒久的自然——雪山,而不是人们留给你的痕迹,也不是一个地点带给你的联系,和因联系而升起的感动。
同样是海水,高纬度的海水是青黛的蓝色,而加勒比海的海水和晴朗的天空一样湛蓝。那么同理,假如我们可以分辨雪的白色,那么北京的雪和卡城的雪的白色也应该不同,有深白,有浅白,有轻,有重。
远方的朋友给我留言,是一副对联: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我突然哽住,我是绿水,也是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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