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 他以一种本能的方式聆听着雨水敲击玻璃窗时发出的啪啪声,直到阿尔玛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那身影如此真实,几乎触手可及,仿佛她就站在他的轮椅前,根本不是幻觉,就像前几个雨夜一样。她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抽烟。
阿尔玛的黑发总是散发着清新的紫罗兰香,而每当他闻到这种香味时,总是佯装出冷漠的神情。此时,尽管他极力地想让自己一直盯着窗上滚落下来的雨滴,但却仍旧不能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凭着那份对雨滴声的专注,使得这种热带雨独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升腾,仿佛阿尔玛正在向他诉说着什么,那声音渐渐清晰,不再是含糊不清的低语。
尽管他总是一脸的冷漠,可阿尔玛却依然对他不离不弃,直到他静静地睡去,将头低在胸前所不到雨声,也听不到她的说话声。突然间,他回想起从前的那段美好时光,他和阿尔玛在幽静的海滩上玩耍,他总是在阿尔玛的身后快乐地追逐着,他跑呀跑呀,直到追上了她。每到这时,他就会气喘吁吁,并在一瞬间进发出欢乐的笑声,伴着笑声,他跌倒在地……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因为会有一群与阿尔玛年龄相仿的学生突然出现,他们会野蛮地把他从阿尔玛的怀抱中拖拽出来,将他摁倒在地,狠狠地踢他,并声嘶力竭地骂他是个老色鬼。
现在,恩里克时常产生幻觉,仿佛阿尔玛的声音又一次透过雾气蒙蒙的窗户,随着阵阵雨声传到他的耳畔。抬头向窗外望去,花园里的景色已被窗上的雾气挡住了。想来,在他患上恶疾之前,花园总是被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当他从雨的冥思中醒来之时,却发觉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耳畔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清晰可辨,只不过他刚刚没有意识到而已;而就在距离他的轮椅几码远的地方,梦境中的身影慢慢变得真实起来。
“我曾对你说过,我会永远照顾你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声音早已深人他的心坎。“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 虽然阿尔玛拥有无可挑剔的美丽,但她却从未以此为荣。仅仅是她的身影,就能让他背靠着窗户傻傻地待上几个小时,他似乎已经看到房间以外的东西。他总能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找到从前的景象,他看到自己正坐在轮椅上,而阿尔玛则坐在他的膝上与他一同摇动着轮椅。看着她正履行着自己的诺言,他好想把轮椅永远停靠在阿尔玛的身旁,好想对她说:“就像从前一样坐在我的膝上吧,我的小天使。” 可他却再也不能对阿尔玛这样说了,因为阿尔玛已经永远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也知道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由于自己的极度忧郁而产生的一种幻觉。然而,他却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仿佛是在向他证明,他所企盼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再次听到了同样的话语:“我正和你在一起呢,恩里克……这不是你的幻觉。” 此刻,紫罗兰的香味愈来愈浓,恩里克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想触摸阿尔玛的身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阿尔玛”,一刻都不敢将自己的视线移开。如果阿尔玛真的站在那里,如果她真的想回来安慰他,让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那不过是他这个可怜人因一时的嫉妒而滋生的一种邪恶的力量所犯下的罪责,那该多好啊,不过他明白,这只是他无法从罪恶感中解脱出来,从而产生的一种幻觉罢了。从前她总是照顾他,在雨夜里陪伴他,但对他而言,这一切还不够。因为他知道,每到下午的时候,她会和一些同龄男子开着车子去乡下兜风;他还知道,她的短裙和紧身衣并不是穿给他看的。因此,他因一时的愤怒而把她推下了楼梯……现在,他好想接近这个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并想继续照顾他的人。他好想紧紧地抱着她,向她吐露真情,他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了。
可是,无论他如何转动轮椅,想向阿尔玛的身影靠近,却始终走不出那几码的距离。尽管他仍旧不能分辨那声音是否真实,可是他却觉得来自阿尔玛黑发问的紫罗兰香味越来越浓烈了。那一头黑发是这个永远不会消逝的身影上最明显的标志。
他想彻底消除心中的疑虑,向自己证明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于是他便加快了自己的动作,手不停地转动着轮子,迫切地想在眼前的幻影消失之前抓住它。
黑夜已将他吞噬,可他却仍旧坐在轮椅上,伸着手臂,发疯似的在屋子里扑来扑去。
秋日之湖 我仍清晰地记得故事开始的时候,秋叶纷飞,飘落一地,也覆盖了整个湖面。我们曾经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像小孩子一样在湖中快乐地嬉戏。是的,我们曾经是那样的幸福。哦,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可事实上,你早就想离我而去,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
在那个美丽的夜晚,我们眼望着湖水,恍惚间,我听见你说:“我们的故事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雨水无情地扼杀着所剩无几的夏日,而你也一直在扼杀着我本已奄奄一息的爱。
至今,我仍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再次开始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因为你已经带走了一切。我只有伫立湖边,追忆昨日的美丽。我早知道自己会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只是一直不敢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此时,我依旧眼望着湖水,恍惚间,我觉得生命仿佛也离我远去了。
雪的季节 轻盈、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这场初雪似乎在抚慰着大地。积雪上还没有任何印迹,道路上一片洁净。寒风扫过,白雪被吹向往日丰收的田地,将农忙之后的痕迹一扫而空。白雪使山脊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它同样藏匿了院内的车辙和轮齿印,就连院子里的杂物也被它盖得严严实实。白雪还削弱了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和机器运转时发出的轰鸣声。它埋葬了我们的坚强意志,同时,又给我的心灵报以静谧的安慰。此刻,仿佛一年的拼博已经落下了帷幕。也许此刻,我们应该停下匆忙的脚步,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重温一下亲人团聚的温馨。在这样的时节,我们紧闭门窗,穿着厚厚的毛衣围坐在壁炉旁。炉中木材燃烧的气味和着蜡烛的味道,让人沉浸在一种祥和的氛围之中。
此刻,我们会想起大自然中“适者生存”的法则。我们看到的是光秃的树枝,而不是清新的绿色世界。我们望着窗外,惊叹于冰雪世界的晶莹剔透以及那迎风而立的枯枝和绚丽的落日余晖。我们静静地看着窗外,沉思着自己的生活……其实在第一场雪之前,我们所看到的冬日与现在完全不同。此前,我们看到草地已习惯在严寒中沉睡,最后一片打着卷儿的橡树叶在枝头颤抖着,它一定体会到了季节的变更。夜里,天空清冷而明朗,繁星闪烁,就像恶魔已经打起了盹,因此,他才会给我们留下这清新盼世界。山坡被染成了棕灰色;乌云云集在山脊之上;狂风不停地呼啸着,那声音就像火车从身边驶过时发出的隆隆声;大雨不停地冲刷着屋顶,敲打着门窗。
接踵而至的就是冬日里的初雪,它将我们平日里熟识的东西全部改头换面,真是奇妙啊。当雪花已铺满街道的时候,我们回到各自的屋中,静静地听着炉火中干柴燃烧的噼啪声。柴堆和储备得很好的食物预示着我们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冬日带来的正是宁静的漫漫长夜,它让我们在寂静中人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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