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电影学院2009毕业联合作业》:
昭子和华军出场时,华军站着踢雪,昭子躺在草丛里,一个侧面小全借用高位和低位展示出二者性格的差异,华军强势,昭子弱势。在昭子跟青山扯淡时,昭子拉开军大衣,露出橘黄色的羽绒服,这表现他外表忠厚,内心油滑的特征。
另外青山的家是依山而建的茅草房。我在选景时坚持要白色的屋子。这在画面上并没有什么美观的需要,我觉得白色的房子和青山性格很贴切,显得单纯,硬朗,他穿黑色的衣服,应该住白色的房子,他的世界是黑白的。
片子最后的落幅,在一棵枯树的树冠上。我本想找到一个枯树全景的机位,但最后没有实现。如果整个枯树都充满镜头,应该震撼得多。在这一场戏里,两个男孩儿走了,青山没有走。他像这棵树一样留在了这山上,他老了,但这里有他的伙伴。关于青山最后的命运,我是留白的。本片大量采取了这种留白的处理方法,或者称为“省略”。因为我定义过本片的观众,应该是“电影学院内部或者其他院校受过电影训练的师生”。我不必过分考虑一些情节观众是否能“看懂”。因为是短片的缘故,没有大量的篇幅让我去交代始末,那些信息量小,但细节丰富的交代性段落我只保留了很小的一部分,多数都是简练的电影语言,比如打架,怎么打的,青山怎么赢的这些,我觉得对放事没有帮助。再比如为什么青山推车出来,华军要送他去河龙,两人就化敌为友,并肩向前了。这个过程一定是琐碎的,浪费篇幅的,而结果很重要,是推动故事发展的。省略的部分我看来都是无聊的对话,动作,观众不一定想看清楚,观众看不清楚也不会特别抵触。我把我想讲的部分告诉观众,这些信息是有效的。而留白呢,是一些可以想象的信息,比如青山最后的归宿,是回家了,还是再去找金家说理,这拍出来就没意思了,故事到这儿,要讲的核心思想已经阐述完毕。那封信究竟写的是什么,为什么大哥看完之后抹了一滴泪,不重要,这里传达的信息是大哥知道了一切真相,烧信意味着信上的东西都会被他藏在心里,不会让弟弟和妈妈知道。
在前期征集剧本的意见时,我发现老师的意见和学生的意见大相径庭。多数老师都建议把视角放在青山这个人物上。是什么让他们的婚姻被唾弃,是什么让他的妻子亡故。而年轻人就愿意看到华军和昭子他们都干吗了,青山会不会原谅他们,把视点放在这一组人物关系上。我选择了后者,还是因为这个视点是我容易把握的,也是贴近大部分观众的。如果按前着的思维和需求,那么信上的内容就至关重要了,不可不念,但我的成片中,这封信写的是什么,都跟昭子华军与青山的关系无关,所以没有正面的揭示,而用大哥的一个动作来反映了。
3.导演信息传递中的得失:以上谈的都是我作为导演,站在创作者的立场上,主观判断的一些信息传递。下面说说片子做完以后,观众的反应和我反省到的问题。
第一,让我最为感叹的一点是,在前期,我非常明确地指出这是一部男性电影,充满了男性符号,讲的是男人的故事,男人的情感。而见过观众之后,我发现,被触动的女性要远远多于被触动的男性。很多男性观众看完片子后存在很多质疑,而女性观众则可以直接帮我回答这些置疑。
也就是说,女性观众在看完片予以后接收到的信息要比男性观众完整,准确。这是我一直忽略掉的一个问题。男性观众较之女性观众更为理性,关注的信息点集中在叙事逻辑、人物关系、细节刻画上,而女性观众的感性认识让她们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情感线上,她们更快地被情感打动,被情感牵制,最后敞开胸怀迎接我输出的价值观。而男性则始终保持保持怀疑态度,不能很快进入影片营造的情感世界里。
第二,中年观众更容易接收到导演信息。青年观众看完片子后,很多人表示“不过瘾”,这是我之前就考虑到的问题,鉴于毕业作业的特殊性质,它决然不是一部随心所欲的作品。青年人更注重电影营造的“超现实”世界。这不是一部表现主义的作品,虽然里面有许多我的主观感情和自我感受,但毕竟拍得很“实”,很朴素。这制造了与生活在城市里的青年观众的间离感,但争取了有相应生活经验,有相似性格特征的中年观众。“间离感”和“亲切感”是创作时的一对矛盾体,很难双赢,我制造的“间离感”并没有使我失去一大部分观众,我还是感到庆幸的。
第三,上文中提到的,我所有在美术、景观上制造的隐喻符号,没有被任何的观众发掘出来,这是值得欣慰的。至少告诉我,我选择的符号不那么粗糙,简陋,不那么直白,浅显。当然,这些信息是隐藏在故事里传达的,观众的认知系统不可能像导演本人一样恰如其分地与情感系统对接,但这些符号对核心思想的表达起到关键作用。尽管观众不能说出我要“通过什么,表达什么”,但他们最终接收到我要传达的,关于“男人共性”的主题,就足够了,至于那些符号,只是传达的载体而已,它是否被解构出了,一点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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