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青年老生对谭鑫培都是非常崇拜的,王荣山是如此,余叔岩是如此,其他人是如此,王凤卿也不例外。谭对青年演员都是十分爱护的。王瑶卿、杨小楼、程继先、梅兰芳等人都受过谭的提携。谭晚年有人问谭:“老生后继,雄长谁属?”谭回答说:“恐怕要算‘凤二’了。”谭在对王凤卿的器重,毫无派别的隔阂,更不是停止在口头上,而是见诸行动的。例如谭主动和王凤卿交换《战长沙》和《斩华雄》戏本子;主动让王凤卿演《战长沙》关羽,自扮黄忠,这都是对后进的大力奖掖。王对谭和他对汪一样,也是五体投地的。人们都学谭,王更是当仁不让。当时大家总希望能多听谭的戏,特别是谭不露演的“冷戏”,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机会,千方百计地设法请谭演唱。例如当年大伙在同仁堂乐家清唱,最后请谭“消遣”一段,谭说:“你们都给我刨啦,我没的唱啦。”大伙说:“您有的是,随便来一段,我们就准没听过。”谭说:“那么我来段什么呢?我来段《宫门带》罢。”当时由梅雨田操琴,唱了《宫门带》李渊“劝皇儿”那段〔二黄三眼〕和〔原板〕。当时大家使着劲地记,这两段唱就成为后来余叔岩和言菊朋的《宫门带》的根据。谭当时在文明园戏院演唱,谭小培在前边唱。一天,谭因有堂会需要早去,不能在后边唱,于是与谭小培交换,谭在前边替谭小培唱《摘缨会》,谭小培在后边唱《黄金台》。那时由于谭在后边唱,听谭的都来得晚。这次到场之后听说谭已唱过,而且唱的是《摘缨会》,大家都没听过,全都十分懊悔,深以为憾。后来谭小培录过《摘缨会》〔西皮三眼〕的唱片。余叔岩总不忘这件事,一次在“义务戏”中与杨小楼和梅兰芳特别合演了此戏。余对此戏的唱念做打都认真加以琢磨,并把〔西皮三眼〕的部分录成唱片。从此《摘缨会》一戏从开场戏成为大轴戏,成为老生当时的时髦戏。这些事与谭的那次演出不无关系。余叔岩学谭不惜余力,他总想听谭的“王九龄派”《上天台》,但是谭从来不唱。在一次堂会中,余鼓动别人烦谭唱《上天台》,谭演了一次,余于是学会了“谭派”的《上天台》唱法,从此大家都学“谭派”《上天台》,此戏流传下来。王凤卿与大家心情一样,非常想学谭的《雄州关》,也是在一次堂会戏中,王鼓动别人烦谭唱《雄州关》。与王楞仙合演,王凤卿于是学会了此戏,后来在梅剧团经常与程继先合演。总之,谭的戏,特别是比较冷的,当时都成为后学刻意搜求的珍秘,以能所为荣。王不仅学谭的《雄州关》,还有许多其他的戏也是学谭,例如王公开声称他的《打渔杀家》是“谭派”。有的戏,王虽然没在台上演过,他也是学谭,而且还很有研究,例如《盗宗卷》、《打侄上坟》等。他说《打侄上坟》陈伯愚把陈大官招过来之后,是双袖搭在陈大官肩膀上,陈大官随着跪下,没有抓陈大官领子的动作,也没有把陈大官扔一个抢背的身段。打陈大官是往右上方出板子。在上头用板子头画一个圈,下来板子头打地,紧跟着一撤。陈大官倒卧后是右手挽左袖托左腕,用左手摸。叫陈植?陈大官的三?都是双投袖,第一次右转身,第二次左转身,第三次脸朝里。王凤卿说他当时由于演出的需要,只唱“汪派”戏不够用,不会的戏只好学别人,例如《打渔杀家》就完全是“谭派”。实际上王之学谭绝非从狭隘实用出发,他与许多人一样,是出于爱好谭的艺术,从中吸取营养,不是盲目崇拜、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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