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竹画走向彻底书法化的开端
中国文人画到了明代逐步形成了一些比较成熟的训练手段和路径,这就是由宋人开始的梅、兰、竹、菊的基本功训练方法。由这些近于毛笔书写的花卉题材开始,训练毛笔在绘画中的灵活运用以及驾驭造型的能力,以作为书法和绘画之间自然过渡的桥梁。即使无意成为一名文人画家,梅、兰、竹、菊也是文人喜欢的题材,偶尔的弄墨也不失风雅之趣。所以,明代擅长此技的文人非常多,而且他们中间的许多人未必就是著名的画家。
对于文徵明这位性情儒雅的正统文人来说,这个方面的表现白是不可或缺。而且,文徵明对于这个题材的喜爱似乎还超过了其他的吴门画家,从而表现出他们没有的特殊关注之情。文徵明早年“他自己的兰竹,于赵孟頫的兰竹,是直接宗派的。”这种师法有学者认为是文徵明处处模仿赵孟頫的结果,因为赵喜欢画兰竹、枯木竹石,文徵明似乎有踵继之意。其实,赵孟頫的影响在吴门画派一直是存在的,并非文徵明一人如此。最重要的是文入画中的兰竹在前代大师如黄筌、文与可等人那里尚未摆脱具象的限制,而只有到了赵孟頫才真正实现由画到写的自觉转变,即书法笔法对于兰竹这个题材的彻底改造,使其完全摆脱了此前双勾写实的画法——赵孟頫为后世文人画兰竹提供了最佳的师法典范。因而,文徵明之学习赵孟頫兰竹只是遵从了吴门画家的惯例而已,并无特别可以惊讶之处。
通过一些史料,我们发现文徵明学习赵之兰竹并不完全凭借真迹,有时刻本也是可以的。故宫博物院藏有一幅文徵明临摹赵孟頫的《兰石图卷》,上面的题款处说到:“偶阅松雪翁事兰石本,漫临一本,真可发一笑也。徵明。”文徵明临摹的赵作是昆山陶姓的人挖出的元人编《乐善堂法帖》的拓本,是当时的出土文物,陶姓的人将拓本送与文徵明一本。刻本没有任何墨色变化可言,临摹时完全凭借着经验和认知。此时的文徵明已年过六十,对于赵之兰竹的熟悉程度已不是问题,所以,款语中的自谦之辞颇为轻松洒落。但所言之“漫临”却不是什么自谦之辞,此时的文徵明的确已经不再像早年那样严谨地追寻古人的笔路做认真的临写,而是以自己的习惯、笔性来临写古画,所谓临摹已带有某种草草逸兴的意思了。这种作风并不始白于他,之前的沈周晚年临摹古画已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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