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意味
我们渴求并认同复杂概念,在此所指的复杂概念远非那些陈辞滥调的汇总,而是多层次的定义。复杂是一个关系系统,这个关系系统处在隐蔽的(hidden)互动可能性、生产多样性,以及混乱的行为、偶然的扰乱和跳跃中。现代科学理念认为,“简单”在世界未曾存在过,简单只是人类通过对基础现象的减法式划分,为了实际目的而创造出来的。为了支持这个观点,我引用维特根斯坦的话,简单的物体早已经被嵌入一个复杂的世界中,只是存在于不同的层次上而已。因为如果我们深入下去,我们或许就能抓住个体元素的行为结构的相互关系。在这个关系束中,可能发生的、不确定的,甚至是相矛盾的,都是同时互补和互相对抗的。
尊敬的神经学家安东尼奥·达马西奥称之为“嵌套原则”,它包含部分更精致的被整合为组件的简单反应。“这就是为什么一幢高楼的隐喻只是抓住了一些生物学现实……更好的画面是一棵高大的枝繁叶茂的树,日渐增高的同时越来越多而精细的枝条从枝干上抽离出来,从而保持主干与根之间维系了一种双向的交流。”⑧
如果让人产生极致推想的科学理论被当作了异说、个人观点和暂时说法而被忽视,那么我们现在非常有必要把这些条件纳入考虑范畴,从而思索和创造我们的表达。确切地说,艺术的功能就在于发掘其“存在的理由”。法国哲学家埃德加·莫兰认为,每一个存在的个体终究都是某个具体(specific)环境中的“独特体”(u—nique),其所具有的独特性值得我们仔细观察、探究。只有通过具体的、个别的现象,我们才能深入地理解多样性。姑且不论这些,出现的多样性并不一定意味着难以控制的紊乱,它同样也可以产生一种确定的统一。在艺术世界里,尽管秩序本身也含有些许异质性,但对异常和独特的需求仍然是最具实质性的需求。不只是特殊的生活环境才能揭示变化和统一的矛盾共存;这个灵活的二元性同样存在于人的性格中。这就是为什么说性格即命运,电影就是打造人物经历的过程。我们应该把人物性格或者说命运中的不变的成分与因为不可逆转从而是多样的成分分别加以考虑。角色的连贯性
影片《玛丽亚·布劳恩的婚姻》(The Marriage of Maria Braun,1979)中,法斯宾德把玛丽亚·布劳恩看作一个似是而非的忠贞象征。从那场在空袭的炸弹的洗礼下举办的婚礼开始,直到玛丽亚和爱人的最后重逢,玛丽亚·布劳恩以自己的方式成就了最始终如一的形象:她始终“保持”着对所爱的人的忠贞,尽管她所走过的路既不笔直也不平坦。相反,这条路上有太多的突发事件和出人意料的状况,因而湍流和静流在她的人生历程中都出现了。而且,任何一次出人意料的事件的发生总能回溯到某个单一的动机。
影片开始,尽管有些小小的不顺从,但玛丽亚的行为看上去都还是“正常的”。她接受了对她的万般考验,在经历了从焦急到绝望之后,与一个美国大兵相恋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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