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中国画水墨图式语言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的主体艺术是墨与线的艺术,如中国画、书法等。
对色彩的接受是人类感官中最直接的,色彩的感觉是“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可是代表中国艺术精神的雅文化如文人绘画和书法,在运用色彩上却超越了感官的本能和习惯,主要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灵去辨认把握色彩的无穷变幻,去领会体验色彩的丰富内涵,典型的例证就是对黑色(墨迹)的处理运用。黑色居于光谱序列的最暗端,又是无彩系诸色的末端。在世界各民族中,黑色的心理效应为“死寂”、“停顿”、“无尽”、“冰冷”。但是在中国绘画书法中情况却大不相同。以墨为材料的黑(玄)色被视为“母色”,认为其中包含滋生着变化多端的五彩。黑色超越五彩即“绚烂复归于平淡”,所谓“极饰反素也”(荀子)。传统的山水画从丹青的“随色类象”发展到晚唐的水墨,中国绘画逐步形成了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语言。
唐代画论家张彦远认为:“夫阴阳陶蒸,万象错布。玄化亡言,神工独运。草木敷荣,不待丹碌之采;云雪飘扬,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风不待五色而兕。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
万物之源的“道”本来是最朴素的,它孕育产生着自然界的五色。因而体现“道”的水墨画也同样是最朴素的,它的墨色(玄)就包含着自然界的五色。中国画认为,用丹碌或铅粉逼肖自然,这种人工装饰是拙劣幼稚的,反而背离了自然的本性。认为水墨是颜色中最与玄相近的极其素朴的颜色,也是超越于各种颜色之上,故可以为各种颜色之母的颜色。浓、淡、干、湿、枯、润的无穷变幻赋予了它具有新鲜活泼的生命意识。墨作为中国画面主要形式语言,在笔和水的作用之下,发生浓淡干湿的墨迹变化。这种变化和自然物象中的明暗、黑白等错综复杂的客观表象形成了一种对应关系,在理论上为用墨提供了客观参照。不同的墨性与不同的墨性相组合,是与不同的心理情感效应同构的。墨是偏重于表达主观情感的语言,是一种主观的反应。这和西画使用色彩表现物象有本质上的差异,西画是使用色彩表现物象的真实,色彩的冷暖变化是偏重于表达感觉的语言,它是一种客观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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