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李唐是南宋院体山水画的缔造者。这种画风,统领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南宋画坛。其间,最出色的是马远和夏圭。曹昭《格古要论》称:“马远师李唐,下笔严整,用焦墨作树石,枝叶夹笔,石皆方硬。以大劈斧带水墨皴。其作全境不多,其小幅或峭峰直立而不见其顶,或绝壁直下而不见其脚,或近树参天而远树低,或孤舟泛月而一人独,此边角之景也。”马远的笔墨,以硬和劲见长,他用大劈斧皴画山石,是出于李唐《清溪渔隐图》中的皴法,粗视可以说波澜莫二,但细细品来,却有差别:李唐用水多,笔致厚,取韵丰腴;马远略躁,见棱见角,得瘦硬之趣,他的山石轮廓十分明确,皴笔也十分明确、果断。马远画树木用双钩,少事烘染,笔墨俱见,树的姿态变化很多。《西湖志余》说:“马远树多斜科偃蹇,至今园丁结法,犹称马远云。”马远画面上的树木形象,还被作为园林的范本,其影响之大,亦可想见。他画松树,多作横斜偃仰状,“松是车轮蝴虫秉”(《七修类稿》),“松多作瘦硬,如屈铁状,间作破笔,最有丰致,古气蔚然”(《南宋院画录》),这种松树的画法,从形态到表现方法,都是独特的创造。他有时画松多直干,在分枝上,用细点,直如万千松针,虽简化了笔墨,但仍然是严整的画法。
“全境不多”,这是马远在李唐的构图上进行深化创造的一大成果。“峭峰直立而不见其顶”,画高山,不露顶不见峰,让观者自己去想象山的高;“绝壁直下而不见其脚”,画深谷,不出现底端,让观者自己去揣度谷的深。这种把欣赏权交给观者的手法,实在是为了更好地表达意境而设的新手法。因为高、大、深、远的全景,在它的表现方法走到了极限的时候,新的、灵活的表现方法便应运而生。打破了全景的框框,可以集中,也可以放开,把集中和放开结合在一起,天地大自然,在艺术家手中,便是个有情有物的无限广大的整体,情和物在他的集中表现的边角之中,而无限大的空间,则在观者的心中、眼里。饶自然说:“人谓马远全事边角,乃见未多也。江浙间有其峭壁大障,则主山屹立,浦溆萦回,长林瀑布,互相掩映,且如远山外低平处略见水口,苍茫外微露塔尖,此全境也。”(《山水家法》)这种“全境”,同五代、北宋的全景相比,要简单得多。边角之景,宜于小幅,如移到大幛巨幅上,便见空旷。马远也画大幅作品,但也与边角之景有着联系。他的《踏歌图》,画近景田埂、大石、流水、庄稼、人物,右出一株老柳树,双钩竹丛有远近之分,两块大石间的竹丛中,老梅树一株;中景危峰耸立.长松成林、宫阙隐现;远景是几抹淡淡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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