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预言家的时代
1503年的12月4日,一个很平常的日子。这一天,在普罗旺斯——意大利边境地区的一个骑士之城,一名男婴诞生了。
这名新生男婴的父亲儒姆是当地的一名普通的税收官,母亲则是一名医生的外孙女,这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中产阶级家庭,税收官给他的儿子按照自己的姓取了一个名字,叫做米歇尔?德?诺斯特罗达姆。
这个没有太多特点的词组与后来被广为人知的名字有些出入,因为那个神奇的大预言家一般被人们称为诺查丹玛斯。事实上,这两个名字其实都是同一个意思,只不过后者是前者的一种偏向拉丁语风格的叫法,并且显得更加简单易于记忆。
跟所有新生婴儿一样,除了他的父母,没有人会为诺查丹玛斯的降生感到什么意外的惊喜,更没有人想到这个婴儿在日后会成为一名不可思议的预言家。尽管如此,税收官儒姆还是为他的第一个儿子感到万分欢喜。
所有夫妇都会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欣喜和骄傲,这种欣喜也不会随着其他孩子的诞生而有丝毫的冲淡,在之后的岁月里,儒姆夫妇又为诺查丹玛斯增添了3个弟弟。
包括诺查丹玛斯在内,这四兄弟都是一个普通家庭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几名家庭成员,若不是诺查丹玛斯的惊人成就,他们永远不会被除了他们亲友之外的任何人所知晓,对于无名的泛泛之辈,历史没有那么多的页码来记载他们的事迹。
诺查丹玛斯的四弟日后有所成就,他除了在平日里喜欢书写一些通俗的歌曲以及杂文之外,还担任了普罗斯旺地区最高法院的检察官。由于这个还算过得去的职位,我们还能对他有些许的印象,而诺查丹玛斯的其他两名兄弟则是完全没有记载。
虽然在年少的时间里,诺查丹玛斯就展现出了不凡的才能,但也不能说是什么大大的天才,至少和莫扎特7岁能做名曲这一点很难相比,不过他的聪明才智倒也着实让人不能小视。
由于曾经在宫廷里侍奉过贵族,所以诺查丹玛斯的祖父佩罗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以算是具有着极高的素质,而诺查丹玛斯早年的启蒙教育工作则全部都落在了这位睿智的祖父身上。
一切的进展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喜,佩罗在他的孙子身上看到了可喜的才能,这个小家伙很快就通晓了拉丁语、希伯来语、希腊语等多门语言,并且对数学等自然学科非常在行,尤其对天文学颇感兴趣。
或许相对于现代科技而言,在那个稍显黑暗的年代里天文学还不能算作是天文学,但是诺查丹玛斯对于天体运转以及占星术之类的知识还是非常感兴趣的,这或许对他日后的预言生涯提供了一些暗示。
在博学的祖父身边学习到许多有用的知识之后,诺查丹玛斯忽然不能再进步了,因为他那敬爱的祖父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在一片哀婉的叹息中走向了天国。
失去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导师,对于诺查丹玛斯而言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损失,为了不让这颗聪明的脑袋就此停止发展,诺查丹玛斯的父母把这个天才小子送到了阿维尼翁,在那里有他的表兄弟们,更重要的是,在那里他可以进入学校学习更为高级的知识。
在这个阶段,诺查丹玛斯的家庭发生了一次比较大的变革,他们改变了自己原先的信仰。对于大多数西方人而言,信仰是仅次于生存的第二件大事,那意味着精神的归宿。很少有人会改变自己的信仰,因为这需要狠下一定的决心,而且往往会被其他人当成叛徒。
诺查丹玛斯的家庭本来信奉的是犹太教,这一点基于他们的犹太血统。但是在那个缺乏包容的年代里,宗教与宗教之间往往互相排斥,这一点到了今天也未曾完全消除。如果想要在一个异教占主导地位的地区里生活,要么隐藏自己的信仰,要么就被排挤,这是一种无奈的社会现象。
税收官一家不想隐藏自己的信仰,当然,他们也不想受到旁人的排挤。但他们也想生活在天主教盛行的地区里,因为那里的社会环境更加文明,因此他们不得不作出了最后一种选择,那就是举家改信天主教。
从此以后,在这一家人的心里开始摆放上了另外一座神灵。然而,就算是耶稣也不能抹去犹太教带给诺查丹玛斯心中的那一抹莫测的神秘感。
在祖父之处学习到的知识让诺查丹玛斯在同学之间获得了极高的人气,没人不喜欢不仰慕一个博学而又平易近人的聪明小子,特别是在那个对于天空还处在无限遐想的时代,诺查丹玛斯曾经的所学正是他大受欢迎的资本。
幸运的是,诺查丹玛斯是支持地心说的,这不仅让他没有像哥白尼跟伽利略一样成为教会迫害的对象被施以酷刑,反而还让人们对他们这个曾经信奉异教的家庭也付出了额外的包容,完全没有人把他们当外人看待。
就少年时期的诺查丹玛斯而言,他的预言能力还没有丝毫的征兆,他只不过是一个在老师和同学们眼中都大受欢迎的优等生。按照剧本的发展,这样的优等生理所当然的应该进入到一流的学校,学习最流行最挣钱的职业,日后成为社会名流,而不是一个专门书写朦胧诗的神棍。
19岁的时候,诺查丹玛斯来到了蒙彼利埃,在那里学习医学知识——在任何时代,医生始终都是一种上流职业,而在诺查丹玛斯的大部分人生里,他始终都是作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而存在的,即使他日后成为了一名神奇的预言家,但是他的正式身份始终都还是一名医生。
这个小小的学业对于拥有聪明才学的诺查丹玛斯来说实在是很简单的,他在三年之后拿到了自己的医学学位。在获得了这个学位之后,天生悲天悯人的诺先生忽然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前往贫困的地方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
在医学极度不发达的中世纪,疾病是一种可怕的恶魔,任何传染性稍强的疾病都能够杀死大量善良的人,传染病的威力要远胜于任何战争。
在诺查丹玛斯年轻的时候,法国南部正好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炭疽热,热情善良的诺查丹玛斯医生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的手中虽然没有宝剑,他也不能跨上高大的战马手持坚硬的长矛冲杀在战场,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有如骑士一般的高贵而神圣。与病魔作战正是诺查丹玛斯为自己所定下的目标。
于是,诺查丹玛斯只身一人前往了流行病最严重的地区,到最需要医生的地方去完成他的使命,完全不顾自己有可能染上不治之症的危险。
或许是老天会对善良的人有颇多的照料,也可能是诺查丹玛斯神圣的心灵能够为他消灾避祸,他在传染病最盛行的地区待了多年,竟完全没有染上过一点疾病。与此同时,他对于那些垂死的病人毫无例外地统统施以最关切的看护,无论贫富贵贱,均会得到他的悉心照料。
在诺查丹玛斯医生面对危险的传染病人那种不为所动的坚强意志面前,任何冷酷无情的人,哪怕是曾经反对过他的敌人,也不得不对他的勇气刮目相看。
虽然以当时的医术,得到诺查丹玛斯救助的患者根本不可能完全治愈,但是他在危险患区留下的事迹已经能够成就属于他的一番传奇。几年之后,诺查丹玛斯已经成为了当地声望颇高的一位医生。
在声望得到了极大提高之后,诺查丹玛斯的心里却并未因此感到任何的欢喜,因为他到此地的目的本来也并不为此。
与之相反,在一个又一个病人在诺查丹玛斯医生的眼前无助地死去时,他只感到自身的无奈,他很想用自己的双手给每一位病人带来希望,但是事实只是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地带给他失望。
在这期间,诺查丹玛斯不断地在寻找能够完全战胜传染病恶魔的方法,这种努力贯穿在他生活之时的每一分每一秒。诺查丹玛斯不断地走街串巷,为病人查探病情,到最偏僻的小巷里拜访有经验的医生,只为获得更多没有听说过的偏方。
诺查丹玛斯甚至展开过一场漫长的旅途,前往最偏僻的地区去寻找那些传说中的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神药。他也许单纯地认为只要找到这样的药物,就能使人摆脱死亡的厄运。
或许医生最终真的找到了这些药方,并且还亲身试验了一番,但是他最终也许无奈地发现这也只是神棍们糊弄信徒的骗人把戏,但是这些奇怪的药物或许会有其他的用途也说不定,比如能够让人看到未来的景象。
这些努力没有被人们遗忘,诺查丹玛斯甚至在那几年里编著了一些医书,足以见得他对于此项事业的专注程度。但有些时候,人付出了努力,结果却未必总是尽如人意的。病魔依然在欧洲大陆上肆虐,而无论多少勇敢的人曾为此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这样的现实让诺查丹玛斯意识到自己徒有勇气与热情还是远远不够的,这些都无法让他获得战胜病魔的能力,他需要更多的力量,需要更多的知识来掌握关上恶魔大门的钥匙。
诺查丹玛斯抽身离去,离开了他曾经奋斗过的那片危险的土地,来到了能够带给他更多知识的阿维尼翁。在这个地方,有着足以让诺查丹玛斯好好学习的藏书丰富的图书馆。
或许是一种机遇,在诺查丹玛斯潜心学习的时候,国王座下尊贵的骑士团团长也正好驾临到了这个地区。人总是会跟自己相近层次的人接近,上流人士也总是很容易跟同样的上流人士成为朋友。
诺查丹玛斯与这位骑士团长一见如故,相交甚欢,诺查丹玛斯甚至还运用他在寻找长生药期间所得到的知识为团长制作了一种美味的文博果冻,或许这在当时也是一种具有神奇药用的健身药物。无论如何,这一小段交谊或许会为诺查丹玛斯日后的生涯打下一些不错的基础。
俗话说,学得越多就越觉得自己学得不够,诺查丹玛斯在阿维尼翁进修的这段时间里多少开阔了一些自己的见识,他感到距离战胜瘟疫病魔这个目标的路途还十分的遥远,远到他有些不可到达。
其实这也并不能怪年轻的诺查丹玛斯医生,只是由于当时科技以及医学技术还没有发展到位,仅凭一个人的努力在大浪面前只能无力回天。
对此并不甘心的诺查丹玛斯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既然图书馆不能带给他足够的力量,那么他就只能到更有力量的地方去。诺查丹玛斯又一次启程前往蒙彼利埃,那里有学院,能够让他学到更多的医学知识,同时也能为他的学位更添一个档次,成为一名医学博士。
其实以诺查丹玛斯的才能,以及他在瘟疫最前线所付出的那么多年的奋斗还有声望,他所拥有的资本早就已经够得上一个大师的资格。因此诺查丹玛斯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很轻松地获得了医学博士的资格。
这是学术界给予他的一种认可,他自然受之无愧,但是麻烦的事情也随之而来。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虽然诺查丹玛斯在学术界以及民间都有很高的声望,但那些嫉妒和反对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所主张的任何观点都会受到铁杆反对者的穷追猛打。
在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待了几年,诺查丹玛斯深感当时的医学水平在瘟疫面前显得脆弱不堪,这使得他不得不另辟蹊径来谋求更有效的治疗方法。而当已知的方法行不通的时候,人往往会求助于神秘的力量。
在这样的想法的驱动之下,诺查丹玛斯开始热衷于各种魔法巫术,对于玄秘力量的探索开始加入到他的研究范围当中。这些因素使得诺查丹玛斯在学术上的见解显得非常另类,独树一帜这个词语已经不太能够反映他另类的程度了。这样的后果,自然让诺查丹玛斯受到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的反对。
在获得了博士学位之后,诺查丹玛斯有很多条道路可以选择,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蒙彼利埃,在这所给予他学位的学院里继续任教,希望能够把自己的经验与知识传授给更多的人,这样总比自己孤身作战要好得多。
然而,这最终也只是成为了诺查丹玛斯一生当中比较美好的愿望之一,由于诺查丹玛斯的学术观点实在太另类,因此他每上完一节课后都会遭到同事们的猛烈抨击,更不能忍受的是,就连他的一些保守的学生也不断开始质疑这位老师的任教。
学术之敌不可敌,在不断被排挤与冷落的环境当中,诺查丹玛斯根本不能够将自己的研究与学习进行下去,他那些学术上的死敌们不断地向他找茬,让他每一天都过得很别扭。
这一点点的小郁闷不断累加起来,最终迎来了爆发的时刻。在蒙彼利埃任教了一年之后,诺查丹玛斯毅然辞去了自己在学院里的职位,收拾起简单的行囊再次踏上了出诊的道路。
或许流浪才是这个人一生的宿命,陪伴在那些岌岌可危、垂死的病人们身边仿佛才是诺查丹玛斯真正的职责。他身披着黑色的斗篷游弋于各种人群的聚居区当中,为那些无法医治的病人们寻方开药,夜里就在黑色的帐篷里休息过夜,就像是一名神秘的隐士。在这些时候,诺查丹玛斯血液里神秘的犹太气质就完全显现了出来。
诺查丹玛斯就这样以高贵的大师风范行走于市井,毫无屈就之感,每一位得到他救治的病人无不对其感念万分。也许上帝也看到了这位无私的医生在凡间行善所作出的杰出贡献,因此特别给他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诺查丹玛斯在他31岁那年邂逅了他这一生最中意的一位女子,并成功地将其变为了自己的新娘。对于这位女子,似乎没有什么史书曾经留下过她的名字,但是对于她的描述却依然可以给我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极其富有魅力且身份高贵的一位美貌女子”。
就算只是读到这几个颇具赞美之意的短语,我们也足以感受到诺查丹玛斯在那个时刻的幸福。佳妻如意,再加上他那一手包治百病的高超医术,布满鲜花的日子自然会在他的面前步步铺开。
在这样甜蜜的氛围之下,诺查丹玛斯的妻子不久之后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到这里,人生中一切可以享尽的甜蜜已经尽数让诺查丹玛斯领受了一遍,他这一生到此已经可以说是毫无遗憾了。
照着这个剧本走下去,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将会完满地度过他的一生,在年老的时候躺在摇椅上享受午后阳光的同时用颤抖的双手悠然地为自己过往的事迹做下记录,可是这样,也就不会有那本传世奇作《诸世纪》出现了。
在诺查丹玛斯享受了一阵美满生活之后,或许由于他的命运注定不该如此,或许是上帝特地想要考验他一番,在他随后的岁月里,一连串难以承受的打击接踵而至。
随着一阵阴风吹起,声势浩大的瘟疫又一次爆发了,并且这一次,瘟疫爆发的地点正是诺查丹玛斯所居住的地区。
这似乎可以看做是瘟疫之神对于它最执着的对手诺查丹玛斯的一次小小的报复,它特地选择了诺查丹玛斯所在的地方来进行肆虐。诺查丹玛斯一生与瘟疫进行着斗争,但是从来就没有一次真正地战胜过它。虽然他自己似乎有神灵庇佑,不会染上瘟疫,但是作为医生,看到自己的病人无法医治,这样的失败相比自己染病要痛苦得多。
一个又一个的病人接连在自己的眼前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作为医生,诺查丹玛斯感到自己头上的这个博士学位简直就像是一个讽刺,这实在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大玩笑。
最糟糕的事情还不仅于此,诺查丹玛斯最重要的亲人,他的妻子也在这场瘟疫当中病倒了。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想救活的人。医生拼了命地奔波,为其爱人寻法试药,但是依旧无法抑制这位高贵女子的身体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最终,当一切努力全都化为泡影的时候,诺查丹玛斯只能无奈地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埋入尘土当中,这简直是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走了大半。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随着母亲的逝世,那一男一女两位可爱的孩子也先后染上了那可恶的瘟疫。虽然此时的精神已经极度憔悴,但诺查丹玛斯医生不得不强打精神,再一次地站到瘟疫的面前,来阻挡它再带走另外两个最挚爱的亲人。
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医生一定会拼尽他最后一丝的努力,但是在瘟疫面前,一个凡人又能发挥怎样的能力呢?死神跨过了诺查丹玛斯疲惫的身体,硬生生地从他的身边将他两个可爱的孩子带离了人间。
这个时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将最美好的事物破坏殆尽;而诺查丹玛斯从无到有,又突然失去之后受到的打击则要更甚。在这样的打击之下,无论多么坚强的人,都很难摆脱不被击垮的命运。
就在诺查丹玛斯垂下身体,为他最爱的亲人痛苦的时候,坏消息却不断传来。由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楚的小矛盾,诺查丹玛斯那个脾气暴躁又怪癖的挚友斯卡里杰尔又偏偏在这个时候与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本来斯卡里杰尔这个人就是一个可以由于任何原因跟任何人都能吵得起来的怪人,只有诺查丹玛斯这样的人才能够忍受得了他。即便是这样,他们之间也还是时常伴随着一些小矛盾,不过诺查丹玛斯依然将其当做自己的挚交好友。
本来与这样一个人做朋友,友情关系时刻都会有破裂的危险,但是这个时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诺查丹玛斯失去了亲人,心情最悲痛,情感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不得不说是雪上加霜,它令诺查丹玛斯所受的打击又加深了一层。还有什么比同时失去亲情和友情更悲惨的呢?
在诺查丹玛斯的精神备受打击的同时,糟糕的现实依旧没有打算停止对他进行猛烈的攻击。诺查丹玛斯的亲家,也就是那位高贵而美丽的女子的家族,开始向医生发起了另一轮的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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