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之家”并不是他们心中的伊甸园,最终因为无法忍受“学校老师”的百般折磨而出逃。然而,这仍然无法改变奴隶们的悲惨命运,他们先后被抓回,以残酷的手段打死或者活活烧死。而塞丝逃离途中,她看见“小伙子吊死在最美丽的梧桐树上”,而自己身怀六甲,也无法逃离被残酷对待的命运:“学校老师”的侄子们夺去了她的乳汁,同时也夺去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基本尊严和权力;塞丝对此进行反抗,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他们给塞丝留下的不仅仅是痛苦的回忆,还在她的背上留下了皮鞭抽打过的深深的伤痕。它们形成了一棵树,一棵被白人女孩丹芙戏称为“苦樱”的树:
“是棵树……一棵苦樱树。看哪,这是树干——通红通红的,朝外翻开,尽是汁儿。从这儿分权。你有好多好多树枝。好像还有树叶,还有这些,要不是花才怪呢。小小的樱桃花,真白。你背上有一整棵树。正开花呢。”(莫里森1996:93)樱桃树在俚语中有处女膜的象征。苦樱树(拉丁语为Prunus Virginiana)更是以其果实的苦涩而为人所知(Weathers2005),表示塞丝作为女性的权力被完全侵犯。而女人被强奸在隐喻上与侵略和空间的毁灭相联系(巴尔2003:159),而现代性的空间关系是它的西方源头的殖民本性所固有的,这种关系产生了其自身确定的政治影响,与这种方式并行不悖的是,现代性作为历史时间形式的性别归属(gendering)问题。克里斯蒂娃曾指出,“对时间而言,女性的主体性似乎提供了某种特定的尺度,这种尺度在本质上从整个文明史历程中广为人知的多元时间模态中保留了重复和永恒”(奥斯本2004:37),这一点和女人既在符号上又在物质上被摈除的历史的直线性的时间性相对立。在《宠儿》中,树作为一个过去痛苦回忆的见证者,被莫里森赋予了新的意义,即:作为“宇宙之轴”的树,也具有连接过去、现在及将来的象征义。塞丝背上的苦樱树,有着树干、树枝,还有着树叶——“小小的苦樱叶”。这就成功地把塞丝的过去定格在了她的背上,刻在了她的心里。“甜蜜之家”并不是真的甜蜜,虽然加纳先生称他们家的保罗们为“男子汉”,可是,奴隶对于他来说仍然只是相当于他所有的动物一样。而“学校老师”跟他的侄子无恶不作,给奴隶们带来了最痛苦的记忆。于是,塞丝决定逃离这个地方,挺着肚子只身前往俄亥俄河那边的自由之地,即《圣经》中所提及的“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28天的自由让塞丝充分地感受到了不能让孩子重蹈覆辙。在“学校老师”追到124号的时候,她毅然用手锯割断了女儿的咽喉。塞丝的婆婆贝比·萨格斯也跟她一样,跟树的意象息息相关。贝比·萨格斯是一位不入教的牧师,她把自己的心带给劫后余生的黑人男子、妇女和孩子们。她把人们带到124号后面的“林间空地”进行浸礼。位于密林深处、小路尽头的“林间空地”“被橡树遮挡着,五丛黄杨灌木栽成一圈,在离开地面四英尺高的地方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七英尺高的、圆而空的房间,墙壁是五十英寸厚的低语的树叶”。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