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奇恒之腑”之说见于《素问·五脏别论》,既云“别论”,自当是不同于一般说法的另一家之言。其实,细读《五脏别论》之经文,便不难发现该篇是由两篇来自不同体系的早期医学文献拼凑而成的。自篇首至“魄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来自一单篇别行的古医籍;自“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至篇尾,则源自别本。因后一部分在论述脏腑时,已然是一天、一地、一五、一六,构成了阴阳奇偶对立的体系。若将六传化之腑比照奇恒之腑,则功能与阴阳属性皆不相合。只要我们承认《内经》是“非一时一人之作”,就不难理解这与前述“六脏说”、“九脏说”、“五腑说”、“七腑说”等一样,仅是脏腑学说形成早期的一种学说而已。需要指出的是,王冰早已注意到这一问题,他在注释中说到:“脑髓为脏,应在别经。”①“别经”即是不同于《内经》的另一种古医经。张景岳亦隐约道出此意:“脏腑之称,异同不一,故欲辨正之也。即在本经亦有之矣,如《灵兰秘典论》日:‘愿闻十二脏之相使。’《六节藏象论》日:‘凡十一脏取决于胆也。’是亦此类。”②总之,《内经》作者虽将“奇恒之腑”之说编入今本《内经》,但却放在以《五脏别论》为名的篇章中,其用意就是让后人通过该篇了解脏腑之说“在古初无定论”。现今学者不晓此意,将奇恒之腑生拉硬套地纳入脏腑学说的理论体系,既违背了《内经》作者之初衷,亦与脏腑之本义不符。
最后,从“奇恒之腑”命名之本义来看,也是不能将其作为脏腑系统的组成部分的。详“奇恒”一语,在《内经》中凡12见。除此篇外,分见于《素问》“玉版论要”、“玉机真脏论”、“病能(态)论”、“疏五过论”、“方盛衰论”等篇章,但均为一古佚书名。如《素问·玉版论要》云:“黄帝问日:余闻《揆度》、《奇恒》,所指不同,用之奈何?岐伯对日:《揆度》者,度病之浅深也。《奇恒》者,言奇病也。”又云:“《奇恒》者,事也。《揆度》者,事也。”《素问·病能(态)论》亦云:“《揆度》者,切度之也。《奇恒》者,言奇病也。”对于这部古佚书的具体内容,现虽难以尽考,但据上文所引可知《奇恒》当有言奇病之内容,乃专论奇病及治法者。所谓奇病,即异于正常,不得以平常度之之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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