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指出虫类药疏逐、搜剔经络之邪的疗效,要高于草木类的植物药。他的《临证指南医案》中使用虫类药的医案,多为沉疴痼疾,如治疗积聚、疟母者,常取蜣螂虫、廑虫、全蝎活血通络、软坚散结;对于头痛、痹证等,每用全蝎、地龙、蜂房入络搜邪,熄风止痛。而疮疡和儿科痘疡者,则常用僵蚕、蝉蜕清热祛风、凉血解毒。书中记载的宋姓疟母兼疝气案,“少腹痛渐硬,气窜绕阴器筋痛,乃为邪攻肝经络脉……乃结疝瘕之象。”遂以全蝎伍以淡苁蓉、当归身、枸杞子、炒黑小茴、穿山甲等,温肾疏肝而愈。近代名医章次公先生,亦以擅用虫药而闻名于杏林。他的弟子编著的《章次公医案》中,收载了百余例虫药医案,常用的虫药有地鳖虫、蜣螂虫、地龙、蝼蛄、蟋蟀、蜘蛛、僵蚕、全蝎、蜈蚣、蕲蛇、虻虫、蜂房、九香虫、五谷虫、蚕沙、蝉蜕等16种。章次公喜欢用虫药对药,如蝼蛄与蟋蟀,二者皆为利水消肿之品,研末吞服的疗效远胜于入煎者,章次公用其治疗心性、肾I生、肝病、外伤等引起的水肿和小便不利之实证,常常有药下肿消之效。蕲蛇和蜂房,二药皆有祛风止痛、通络攻毒之功,章次公以二药同用,治疗风湿痹痛、外伤瘫痪等症,以蕲蛇治腰部风湿痛最佳,蜂房搜经络之风定痛为首选,临证时随症情而各有侧重。
在虫类药中,与马陆同有百足虫、千足虫名称的虫药,还有人们熟悉的蜈蚣。汉代的《神农本草经》将其列为下品,言其有“啖诸蛇虫鱼毒”的功用。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历数蜈蚣祛风解痉、定惊止搐、攻毒散结的作用,“治小儿惊痫风搐、脐风口噤、丹毒、秃疮、瘰疬、便毒、痔漏、蛇瘕、蛇伤”。近代医家张锡纯的《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在论述蜈蚣以毒攻毒的作用时说:“性有微毒,而专善解毒。凡疮疡诸毒皆能消之。”书中还详述了具体的入药方法:“用时宜带头足,去之则力减,且其性原无大毒,故不妨全用也。”可谓经验之谈。
蜈蚣镇惊解痉的作用比全蝎更为显著,中医自古常用于小儿科的惊风症,常常有桴鼓相应之效。宋代的《圣惠方》载有“万金散”,用大蜈蚣炙为末,与丹砂、轻粉等份,乳汁和丸,用母乳调服,用于治疗小儿因。热病、惊恐所致的急惊风抽搐。清代的《幼科心法》中的“撮风散”,蜈蚣与僵蚕、全蝎、钩藤、朱砂等配伍,竹叶煎汤送服,治疗小儿因脐风而见目睛上视、四肢拘挛等症,至今仍是儿科临床的效剂。
现代药理分析表明,蜈蚣含有与蜂毒类似的两种物质,即组胺样物质和溶血蛋白质,且含有脂肪油、酪氨酸、蚁酸、亮氨酸、胆甾醇等。动物试验表明,蜈蚣的浸出液对卡地阿佐、士的宁、纯烟碱所致的惊厥均有对抗作用。对破伤风所致的口噤抽搐、角弓反张,面神经麻痹出现的口眼喁斜,单用蜈蚣有效,亦可与天南星、乌头、半夏、全蝎等配伍,常用的方剂有《儒门事亲》中的“蜈蚣散”和《医宗金鉴》中的“蜈蚣星风散”。
蜈蚣可用于治疗肺痨及瘰疬,是中医的抗结核药。常与百部、全蝎、阿胶、冬虫夏草、皂角刺、刺猬皮等组方,用于结核性胸膜炎、结核性肋膜炎、颈淋巴结结核等症,内服外用均可。中医外科治疗痈疽、疮疖、乳痈、痔疮、头癣、烫火伤等,常用蜈蚣与雄黄、冰片、大黄、猪胆汁等配伍,有消肿止痛、化瘀排脓之效。如清代《疡医大全》中载录的“蜈蚣散”,治疗“蛇头疔”,即手指的化脓性感染。民间多有用蜈蚣疗疾的单验方,如以蜈蚣、五倍子用香油沸炸后的“蜈蚣油”,可用于治疗痔疮疼痛,亦可外用擦治小儿秃疮、烫伤、烧伤等。对小儿百日咳,将一条活蜈蚣装入生鸡蛋内,蒸熟后食用。将蜈蚣与冰片共研成末,吹入耳中,可治疗化脓性中耳炎。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古人用其来形容广积人才对江山社稷的重要性,或说明仗义疏财的侠客必有余庆。今人多用其贬义,指某一余孽尚存的恶势力。不过,从中医虫类药的角度来看,马陆、蜈蚣等虫药,它们的死而不僵,却能给人类祛疾除病、带来健康,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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