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公民精神和狭隘地区主义
总的来说,德国文化中缺乏一种国际性城市的气息。只要想到,德国在1871年帝国建立之前,没有能够散发出都市气息的大城市,就觉得这根本不足为奇了。在柏林取得这一地位之前,在整个德语区内,只有维也纳透出大都市的气韵,然而作为哈布斯堡(Habsburg)家族的驻地,它的魅力也只局限在奥地利。在腓特烈大帝时期,柏林由于歌德时代文化的兴盛,曾经有机会柄身中心城市,然而遗憾的是,这位普鲁士国王把钱大多用来修建军事基地,而没有创立一所大学。大学直到反抗拿破仑的战争失败之后才建立起来,而发展出具有城市特色的资产阶级市民文化,则又用了半个世纪。最开始是在冯塔纳(TheodorFontane)的小说中首先出现了城市生活的音符,而类似的东西早在英国的笛福(Defoe)、法国的拉斐特夫人(MadamedeLaFayette)的作品中就已经表现了出来。在此之前,海涅是唯一一个在作品中涉及城市生活中的老于世故的作家,然而他在德国无法取得反响,于是来到了当时欧洲城市的中心巴黎。缺乏城市气息的德国文化却展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倾向性:世界公民精神和狭隘地区主义。只有音乐是个例外,因为音乐语言是一种世界性的语言,因而可以非常轻松地越过国界,而不失其本来的民族特色。
城市气息是如何界定的呢?首先就是要看在社会生活的交际中是否存在着一种“交谈文化”。这在英国和法国是高度发达的,而德国人就不太善于交谈。如果说英国人和法国人的交谈就像击剑运动中的花剑的话,那么德国人对深刻主题深入的辩论犹如一支重剑。城市性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讽刺。在一个城市生活的氛围中,人与人的距离很近,要想避免冲突和争吵就需要通过讽刺来保持相互间的距离。英法文化中,讽刺是一个基本特征。然而在德国,即使是从施莱格尔发展而来的概念“浪漫反讽’’(romantischeIronie)也难副其实,因为后者的目的并不在于保持距离,而是将相对的事物合成起来。
由于缺乏城市气息,19世纪的德国文学在英国人和法国人眼中也是不可读的。人们难以想象在伦敦或是巴黎的人会去读威廉’拉贝的小说或是上演弗里德里希·黑贝尔的剧作。真正的城市性首先出现在20世纪的柏林,然而它很快就随着纳粹宣扬的狭隘的血液与土地的意识形态而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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