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态的集团
“人在人中,树在树中”——这是位于九州南端、以屋久杉林闻名遐迩的屋久岛的一句俗语。屋久杉把根横向伸展,与其他树的根缠绕在一起。大片的树木在地下相互支撑,才能够承受每年的台风,生长为一千年、两千年的大树。换句话说,树在树林之中方可生存。以此类推,人也只有在人群中才能够生存下去。
但如果从杉树林的角度来看,并不只是它们自己这些杉树而已,它们的周围还有其他种类的树木、花草、昆虫和鸟类等各种动植物。此外还有围绕着它们的水土气候、地理地质条件等等。这些对于杉树而已,就是它们的环境。同样,人类也有自己的环境。但与树木不同的是,人类的环境除了有物体的环境(自然环境和物理性环境),还有一种环境,即制度、习俗、社会分工、语言等“创造物”的环境。
“物性”的环境正是动态的集团(下文中的集体流变):它具有独立于个人行为而存在的属性。动态的集团虽具有一时性,却在种种原因下被反复,某种程度上被定型成为“创造物”环境。虽然“创造物”环境不是物质,却含有与物质(物体)相似的性质。比如说,“新年”是一种节庆习俗,每到12月,我们就好比买好车票在站台等候即将到站的电车,人人都要打扫卫生、寄送贺年卡,迎接新年的到来。
集团动力学将具有某种整体性质的人们及其生存环境的总和,亦即集团(群体),作为其研究对象。集团是指具有某种不可继续分割的性质(整体性的性质)的一群人与他们的环境的总和。在这里,我们把这种整体性的性质称为集团性。我们可以把这种集团性比喻为“蚊帐”。“蚊帐”虽已面临淘汰,成为怀旧思乡的记忆,但读者们应该仍在使用“蚊帐之外”①一词。
集团就被包裹在具有某种集体性的“蚊帐”之中。比如说以互联网为El常生活工具的人与完全没有接触过电脑的人,恐怕就分属于不同的“蚊帐”。而经历过太平洋战争的人和没有经历过的人,也被包裹于不同的“蚊帐”之中。那些嘴里说着年轻人之间流行语的学生和听不懂这些流行语的我,也被包裹在不同的“蚊帐”之中。
即使同属一个“蚊帐”,也不一定意味着“蚊帐”内的所有成员齐心协力。何况还存在着互相对立、抗争的“蚊帐”。两个彼此对立、无休止地杀戮的集团,在分别属于各自“蚊帐”的同时,也被共同包含于另一个大“蚊帐”。正由于这个名日“憎恨”的大“蚊帐”具有集团性(将两个集体视作一个大的联合体),使得双方相互残杀的行为你来我往无休无止。
只属于单一的“蚊帐”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周围存在许许多多的“蚊帐”。与上述具有对抗关系的“蚊帐”类似,集团A与集团B各自属于两个“蚊帐”,同时还可能存在同时包含这两个集团的一个大“蚊帐”。又比如,可能存在A、B、C三个集团,集团C的领域里包含集团A与B的一部分成员,再加上一些其他人,形成一个不具备A与B的C独有的环境,因此,构成多个“蚊帐”多种、多层的复杂结构。我们每个人都是构成这种多层结构的许多个“蚊帐”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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