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为人刚直,有文化,会写毛笔字,曾看过他写的千字文,记得还颇端正,既然肚子里有墨水,用紫砂水仙盆养水仙也是情理中事。
外婆瘦瘦高高的,小脚,不识字,但记性特好,也许是受外公的影响,她会讲很多故事。小时候,我们听她讲《薛仁贵征东》,她说薛仁贵未发迹时,曾经讨过饭,风雪天无家可归,就赤裸着身子钻进老虎灶的砻糠灰中,再把讨饭用的葫芦瓢往头上一扣,临睡前,叹息一声:“身穿袍灰头顶瓢,还有穷人怎么得了?”外婆评价说,薛仁贵心好,自己穷得精赤光,还想到比他处境更糟的人;人啊,心好,就好。
夏天傍晚,我们弟兄几个围坐在小桌边喝热稀饭,外婆端上一碟萝卜干,很快便被我们三下五除二消灭了。母亲便有些责怪我们吃莱太费,外婆却见怪不惊地咧着瘪嘴一笑,嘱咐我们:“慢点吃,慢点吃,不要烫了嘴,性急喝不了热粥。”又回过头对母亲说:“吃稀的就是多费菜,‘曹操倒霉遇蒋干,萝卜干子倒霉遇稀饭’。”外婆的比喻又出典又通俗,幽默而又准确地说明了一个生活真实,令人过耳不忘。
三弟小时候极调皮,外婆居住的那个大杂院西北角有只茅缸,他跑过去逞能蹲在缸沿上方便,缸沿有弧度且滑,他人小把握不住重心,三摇两摇便翻倒在粪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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