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星堆的发现
二、两个器物坑
在发掘过程中,有个奇特的现象引起了发掘者的注意,他们发现所有器物在埋入土坑之前都经火烧过。如大多数青铜人头像的颈部都被烧成半熔化状向外卷起,青铜龙虎尊的腹部一侧及口沿已完全熔化,铜戈、铜瑗也多数被烧变形,有几件被烧熔粘连在一起,玉石器多数被烧炸裂、残断。此外还有大量的动物碎骨渣,也是被火烧过的重要证据。
除了器物坑外,三星堆还先后发现房屋居址、灰坑、墓葬、城垣、壕沟等遗迹。在三星堆发现的古城城墙东西长1600—2000米,南北宽2000米左右,夯筑而成,城垣外有20—30米的壕沟环绕,城内面积约35平方公里,两个器物坑就坐落于城里。这样大的古城足以和郑州二里岗的商城比美,完全有可能是早期蜀国的都城。
三星堆两个器物坑大量精美文物的出土,引起了全世界考古学界的重视,也引起了一般民众的兴趣。1987年,英国《独立报》发表了题为《中国青铜雕像无与伦比》的署名文章,其中写道:
广汉的发现可能是一次金属文物最多的发现,它们的发现可能会使人们对东方艺术重现评价。中国的青铜制造长期就被认为是古代最杰出的,而这次的发现无论在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使人们对中国金属制造的认识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有些学者甚至认为,三星堆的发现比秦始皇兵马俑更有价值。
考古工作者在发掘这两个坑的同时,也在思考这样两个问题:埋下那么多宝物的两个坑是什么时代的?这两个坑究竟属于什么性质的遗存?
关于器物坑的时代问题,考古T作者采用层位学和类型学的方法研究后,认为一号坑属于殷墟文化一期,相当于公元前14世纪末至公元前13世纪中叶;二号坑属于殷墟文化四期,相当于公元前11世纪中叶至公元前10世纪中叶。也就是说,一号坑出土遗物的年代为殷商早期,二号坑出土出土遗物的年代为殷商晚期。
虽然发掘报告对两个祭祀坑遗存所判定的时代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但也有不少学者提出了不同意见。如宋治民先生在《早期蜀文化分期的再探讨》一文中,在对两个器物坑的层位作了仔细探讨之后,认为发掘报告中的结论“还值得考虑,至于它们的时代也需进一步讨论”。他认为这些出土铜器是在蜀地本土铸造,不能完全按照中原地区商周青铜器断代的标准来确定它们的时代,因此它们的上限不能早于所模仿的中原商周青铜器的器形和纹饰。他在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后,认为这些铜器铸造于商代晚期到西周早期或更晚些。
还有一些学者将两个器物坑的年代定得更晚,有的认为是春秋时代的遗存。这些分歧的存在说明,三星堆器物坑遗存在分期编年方面还有待更深入细致的研究。
关于当时的人们为什么要将那么多器物埋在坑里,这两个坑究竟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遗迹的问题,学者们各有不同的看法,到今天还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概括起来,大致有祭祀坑、葬物坑、窖藏坑、墓葬等不同的说法。
祭祀坑说。这是发掘者提出并在发掘简报中使用的,他们为什么认为这两个坑是祭祀坑呢?主要理由为:一、坑里出土大量祭祀用的礼器。坑里发现的人面像和人头像不像是作为祭祀对象的神祗,而像是作为祭品——“人祭”的替代品,颈部做成倒三角形,很可能是象征被杀的“人牲”。二、出现烧骨和器物被焚毁的现象。发掘者认为,这些遗物是在进行一次规模浩大、祭典隆重的“燎祭”活动后瘗埋下的,“燎祭”的对象主要是自然神祗、偶及先公先王等人鬼。
但学术界对祭祀坑说提出质疑的不在少数,针对发掘者提出的两大理由,有些学者提出:两个坑中出土器物种类很多,除了用于祭祀的礼器,还有神树、神坛、神殿、青铜立人像、青铜人头像、青铜面具以及金杖等宗教性神物。这些宗教性神物当为长期供奉于宗庙中之器物,本身就是祭祀供奉的对象,将它们作为祭祀品一次性埋掉,情理上说不通。更何况在古代祭祀是经常性的,一次祭祀就用掉如此多的国家重器,其国力也难以承担,就连强大的商王朝也不致如此。商王朝的祭祀遗存已有大量发现,多为排列密集而整齐的深坑,所用祭品均为牲和玉器。综合以上情况,一些学者认为这两个器物坑不是祭祀所用。
葬物坑说。徐朝龙等学者认为两坑是征服了三星堆的征服者将其“犁庭扫穴”的结果。胜利者将被征服者的权杖、众神像、礼器等打碎、烧毁后埋藏。在中原商周时期,确实存在过这种国破庙毁的现象。但有学者不同意此说,认为战胜国大多不会轻易将所获重器毁埋,取而宝之用之的可能性更大。
窖藏说。此说以三星堆遗址发现的窖藏为据,指出两坑的器物放置与坑的形制与中原祭祀坑不一致,认为可能是灾祸骤起,主人弃窖而逃。
巫术厌胜说。蜀文化是相对独特的区域文化,有自己的原始宗教信仰,这种合坑埋藏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古代世界风行的巫术,也就是萨满式文化的产物。认为坑里的器物,大概是在附近场地举行了巫术活动后的“厌胜”性埋藏。
蜀王墓葬说。主要根据一号坑内发现的大量烧骨,虽然骨渣被认为是动物骨渣,但不能排除有人体骨渣混杂其中。另外为什么金杖会埋入坑中,这种君王随身所用之物只有在随葬的情况下才会埋入地下。
学者们围绕达两座器物坑的性质和定名,展开了热烈而又深入的讨论,至今没有停止。这说明三星堆遗存所具有的文化内涵的丰富多样,说明这里曾经存在的文明是极其灿烂辉煌的,同时也充分说明这种文化的独特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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