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br> 一<br> 公元一八二二年冬天某个天气阴沉的日子，广慈医院的解剖室里同往常一样尸骨横陈。<br> 解剖室中央，十来个医学院的学生正在阿缪萨教授的指导下解剖一具已经肢解的尸体。解剖台上和滑腻腻的地上，到处散置着断臂、残腿，其间还杂有一片片切碎的、冒着血泡的肺叶。<br> 学生们乱哄哄地交谈着，透出一种勉强的高兴，教授也无法管住他们。<br> 在一张停尸台的下面，两只老鼠在争夺一截已经啃掉一半的椎骨……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从窗外一窝蜂飞进来。<br>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开了，进来两位青年。其中一人很从容，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另一位却在门口站着不动，愣在那里，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前面那人朝解剖室中央走去，又回过头来问另一个：<br> “怎么？你不过来？”<br> 那另一位面有难色，犹豫地朝前走了几步。他冷不防一脚踩到了流注在地上的那摊血，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把鼻子捂住。<br> 受惊的麻雀这时纷纷向窗外逃窜。<br> “教授先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同学柏辽兹……埃克托尔·柏辽兹。”<br> 教授抬眼一望。<br> “谢谢，罗贝尔先生。”<br> 他用手指指正在被解剖的尸体。<br> “……柏辽兹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奈波米塞纳……<br> 或者说，是奈波米塞纳的残剩的尸骨……他死于结石症……”<br> 柏辽兹一直呆若木鸡。<br> “……所以请你原谅他的态度有点冷淡……”<br> 学生们被教授的俏皮话逗得哈哈大笑……阿尔丰斯·罗贝尔接着把柏辽兹介绍给同学们。他们一一同新来的人打招呼：“不胜荣幸……”<br> “你好……”<br> “欢迎，欢迎……”<br> 但他们都不怎么热情，只勉强朝惊魂未定的柏辽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最后一位同学却显得比较热情：他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向埃克托尔伸手，埃克托尔受宠若惊，赶紧去握住那只手……<br> 他吓得大叫一声。那只手凉得透心，软绵绵，滑腻腻，埃克托尔·柏辽兹掌心一松，那只手便落到地上，原来那是死人奈波米塞纳的手。埃克托尔转过身去，一阵恶心，弯腰走出解剖室，在他身后响起笑闹声，起哄声……<br> 阿缪萨教授鄙夷地叹了口气……<br> “你总爱出新花样，格朗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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