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帝王谷中到底尘封了多少历史谜团。当权倾一时的法老们逐渐隐退到人们的视线之外的时候,考古学家们仍在这里苦苦搜索,力图找到打开历史之谜的钥匙。关于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埃赫那吞的争议至今也未能平息。
埃赫那吞是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幼子,因此也称阿蒙霍特普四世,他统治了埃及大约17年。无论从外形上,还是气质上,埃赫那吞都与其父阿蒙霍特普三世大不相同。阿蒙霍特普三世神采奕奕、高大威猛,而从现存的埃赫那吞的雕像可以看到,他的面貌不同于他父亲等古埃及人,他眼睑厚重,双眼狭长微闭,鼻子长而瘦削,嘴巴突出,下巴厚大,耳朵长且穿有耳孔。
埃赫那吞登基5年后,做出了一系列“忤逆”先祖的“改革”:他强迫臣民背弃传统的多神教,只准许崇拜唯一的太阳神阿吞。接着,他放弃原有的两座都城——政治中心孟斐斯和宗教中心底比斯,强迫近5万名劳工跋涉数百英里,在两座旧都之间渺无人烟的荒漠中为他建造新都——阿肯塔顿,即现在的阿玛纳。而在他死后,古埃及臣民就遗弃了这座新城,将有用的材料拆走,只剩下了断垣残壁,衰败景象一直持续至今。
埃赫那吞的改革动机是什么?他的改革为什么会遭到失败?种种疑问被讨论了近两个世纪。为了找到答案,学者们决定前往埃赫那吞新都阿肯塔顿遗址一探究竟。
在阿肯塔顿遗址,人们发现了埃赫那吞宠臣阿伊的墓室。墓室的一面墙壁上,刻满了这位法老的新宗教教条。埃赫那吞宣称,世间只有一位全能的神,即太阳神阿吞。而他,是唯一能够与神相通的人。
墓室的另一面墙上,热爱文学的埃赫那吞还为太阳神阿吞写了一首饱含激情的颂诗,这是现存最长也最引人注目的古埃及诗歌。在诗中,埃赫那吞一面狂热礼赞太阳神阿吞——“您就是美丽,您就是光辉,您就是伟大……用您的力,扶持着软弱的;用您的爱,凝结着涣散的……”另一面又反复强调自己才是太阳神在人间的唯一使者——“您的荣光照耀每寸土地,我是您的儿子,从光耀中诞生……”这在古埃及宗教文学中绝无仅有。
于是学者们猜测,埃赫那吞的改革动机来自于神的启示。为了解他宗教思想的来源,他们决定前往埃赫那吞度过其童年的地方——古埃及宗教中心底比斯。
在底比斯的卡那克神庙的壁画上,人们发现埃赫那吞在继位之初,也曾经像其他法老一样,是阿蒙神的忠实信徒。但在几年之后,他开始与卡那克神庙(古埃及祭祀阿蒙神的最大神庙)的教义针锋相对起来。他把自己的名字从敬仰阿蒙神的“阿蒙霍特普四世”改为敬仰新神阿吞神的“埃赫那吞”。
埃赫那吞之所以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当时的卡那克神殿也是个政治斗争中心。埃赫那吞出生时,神庙高级祭司的权力和财富已经与法老不相上下,严重地威胁到了皇室。面对祭司对王权的觊觎,埃赫那吞显然想迅速解决问题。从这一点上看,埃赫那吞的改革动机并不完全是出于宗教上的信仰,还有政治因素在内。
为了激怒那些祭司,埃赫那吞在阿蒙神庙前,为阿吞神建造了一座恢弘的神庙。新的神庙背对着阿蒙神庙,意味着对过去的摒弃。新神庙使用的建筑石料尺寸非常独特,长52厘米,宽26厘米,重约100磅,一个人就能搬得动。而古埃及人通常使用的建筑石料要比这个大得多,大约是两到两吨半的样子,搬运起来要困难得多。由此可见,埃赫那吞急于早日建成神庙,要求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完工,工人们被迫加班加点,不得不使用易于搬运的小型石料。新的神庙上还铭刻着埃赫那吞向臣民们发出的公开宣言,宣言大意是说:“其他诸神已经停了下来,只剩下太阳神阿吞还在不停地转动。而我埃赫那吞,就是太阳神在人间的唯一代言人。”
埃赫那吞希望通过拜祭太阳神来快速推广他的一神教,从而抵制传统祭司的影响。新神庙建立后,收人颇丰,因为埃赫那吞强行夺走其他神庙的收入,供新神庙开支所用。这个连根拔起的举动,让其他神庙的祭司和勤杂人员丧失了工作机会,加深了神职人员们对他的憎恨。
在距卡那克神庙不远处的埃赫那吞仆人佩雷内法的墓穴壁画上,人们还看到4根柱子,柱子上绘有阻止其他神的符咒。旁边还有铭文,上面明确规定那些不愿意信奉新神阿吞的人,都将被处死,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太阳神。这些举措让平时已经习惯供奉众多神灵的普通人也吃不消了。
于是,埃赫那吞的改革在传统势力盘根错节的底比斯遇到了巨大阻力,他遭到了激烈的反对。那些批评毫不隐讳,而且极其尖锐。人们对埃赫那吞的计划进行了坚决抵制,千方百计阻碍改革的进行,甚至试图以刺杀法老的方式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万般无奈的埃赫那吞被迫在沙漠中另起炉灶。他觉得,在沙漠里,他有自己的传统、自己的臣民,不必去迎合任何人。于是,在与底比斯的“老顽固”们明争暗斗了5年之后,埃赫那吞彻底放弃底比斯,在沙漠里建立了新都“阿肯塔顿”,即今日的阿玛纳。
关于埃赫那吞的迁都,现代考古学家还提供了一种新的可能性,那就是这位法老为了独揽大权,与祭司展开了激烈的权力争夺,但因为行动过于仓促,在反对呼声越来越高的情况下,不得不选择了逃离。
然而,迁都并未给埃赫那吞带来好运,他的“维新变法”很快就像流星一样陨落了,他的宗教并未在埃及扎根,在他死后,他的继承者宣布同他断绝关系,并恢复了从前的旧制。对于他的统治时期,后人这样记载:“那个魔鬼统治的时期。”但是,不管后世怎样评价埃赫那吞,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悲壮的法老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由于过于鲁莽和极端,他最终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如果我们的目光越过浩瀚的印度洋,跨过终年积雪的喜马拉雅山回到那时,仅仅70余年后,那片被称为华夏的土地上一个叫盘庚的商朝君主同样因为反对传统势力而进行了迁都,但他却获得了一个王朝的重生。两相对比,不禁让人发出造化弄人的感叹。
公元前1362年,埃赫那吞在怨声载道中离去,年仅9岁的图坦纳顿即位。图坦纳顿就是图坦卡门,因其墓葬中的巨大宝藏和天亡之谜而震惊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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