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50年代的外滩,尚留有浓郁的乡村气息,夏季里枝繁叶茂的树木无虑地生长在江堤岸上,微风中摇曳着满身的绿色,形成水陆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岸边后来闻名于世的那条大道上,马儿蹄声的的,悠闲地带拖着车儿,放着碎步。一派田园风光。江岸,车道,再朝里,散落着一些两层楼的洋楼:拱券顶的门窗,敞开式的楼廊,镂柱雕栏,朱中带黑的坡顶。远眺黄浦江卜情景,二两只小舟在水中划行,两方人热衷的诸如水运动,很早就被带到了远东,带到了他们才居住不久的上海。<br> 此时的上海,英租界有了十年光景了,远东第一大都市尚在烟雾迷蒙中。是英人巴富尔首先看中了“上海县城以北及以东一块地皮作为居留地,因为在这里居住的中国人很少,而且有一种自然的疆界,还有一条约三千六百英尺长的江岸,商船在这里的江面上停泊,既方便又安全,沿江向内地航行,又有广大的乡村”。这里的江岸,自然指现在的外滩一带,沿江向内地航行可理解为向苏州河或洋泾浜溯流而上。当然,这个过程从一开始就不像外滩风景那样平和,从英国政府批准的英国驻上海领事的人选中更可以嗅出血腥味:马德拉斯炮兵队上尉——巴富尔。<br> 1846年9月24日,巴富尔与上海道宫慕久议定,界定了英国居留地东到黄浦江、南濒洋泾浜(今延安东路)、西至界路(今河南中路)、北到苏州河,这就是后来所谓“英租界”的最初状态。这一大片自然的疆界固然包含了英国人对宽宽大大的黄浦江渴望,也包含了对当时鲜为人知、后来几成近代上海发祥地的洋泾浜欲念。1850年10月8日,英领事阿礼国就公开声称:“上海租界是一个自治共和国。”<br> 上海开埠历史上名扬中外的洋泾浜,此时还默默无闻,清冽的河水承受着上游漂来的青色的水草和些许菜叶,横向融人黄浦江。然而,不久之后,就在这个汇合处,一座美丽的桥横空出世,跨越洋泾浜南北。与不远处苏州河上的外摆渡桥经度相同,纬度有异,遗憾的是它并不拥有像“韦尔斯桥”、“花园桥”、“公园桥”、“外白渡桥”这样众多的名字,更不用说像“叹息桥”那样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称呼,所有的风花雪月仿佛与此无关,直到与它互为生存关系的那条洋泾浜被填埋,它的名字还是叫外洋泾桥,多少显得有些固执和老派,也叫后来者感到几许莫名的遗憾。<br> 法租界形成后的1856年1月19日,接任第一任法领事敏体尼的代理领事爱棠(Edan)召集法租界第一次租地人大会,筹划建造连接两租界的外洋泾桥。规定对近端地产每亩抽银8两半,较远的每亩抽银5两半,并在当日与中国承包商签订合同。桥的诞生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br> 许多书上都准确地记载了它诞生的那个日子:1856年3月25日。并称其长23米、宽10米,中孔的跨度有8米。它由法国租界当局出资,中国营造商承建,全部使用进口的新加坡木材。共花费了2000银元。<br> 这座桥的诞生日子几乎没有争议。但所谓的法国租界当局出资,实际上是集资。之前的小刀会起义时,就有记载英军已在洋泾桥处布防。当然,这里的洋泾桥另有它指。<br> 洋泾浜与苏州河不同,河面较窄,如果简单地拨弄一下,架上一座简便的木桥,依当时的建筑水平,也决非难事。从小刀会举事开始,一直到1855年2月小刀会退出上海县城,战争基本上发生在上海县城墙(今人民路)至洋泾浜南岸一带,清军屡次被小刀会追逐逃到洋泾浜北岸。如若当时两岸缺乏相通之道,洋泾浜虽窄,但也并非狭隘到能容人一跨而过。因此,在新桥建造之前,洋泾浜上是有桥存在着的,1856年所建的桥,并不是洋泾浜上第一座桥,史料也证明了这一猜想。当然,它不在同一地点。桥的出现与存在,应了各种因素,特别需要经济的发展和顺应经济的发展。<br> 在小刀会期间,上海道吴健彰曾分别照会英、法、美三国驻沪领事,讨论拆毁洋泾浜桥,阻止小刀会在洋泾浜自由行动的建议。1854年3月10日,吴健彰照会爱棠,请将法领事馆及法国商人雷米(D.Remi)的住宅移到洋泾浜北岸,所需房地租金由上海道代为缴纳,直到县城收复之日为止,并将洋泾浜上之两石桥拆去。<br> 法国商人雷米1848年来沪,于1849年1月15日,向法领馆申请洋泾浜南首——中国人称十二亩地的地方——二亩三分八厘五毫的租地。他的一家可以说是上海最早的法籍居民之一,利名钟表行大概是法租界上第一所法国人开的商行。在他的申请文件中提到的地方与更早的申请人法领馆翻译哥士耆(Kleczkowski)重叠,哥士耆的申请文件提到了洋泾浜石桥。这座石桥的位置,在后来的二洋泾桥偏东。雷米这个名字将在本书中经常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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