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剧简介
明末清初,由于各地移民入川,以及各地会馆的先后建立,致使多种南北声腔剧种也相继流播于四川各地,并且在长期的发展衍变中,与四川方言土语、民风民俗、民间音乐、舞蹈、说唱曲艺、民歌小调相融合,逐渐形成具有四川特色的声腔艺术。康熙二年(1663年),有善昆曲者八人由江苏入川,在成都江南会馆为宦幕清唱昆曲。雍正年间,有“来云班”以清唱昆曲为业。与此同时,川陕总督岳钟祺与乾隆时期任四川总督的福康安,都善养歌舞伶人,搬演昆曲,用于宴乐助兴。乾隆五十年(1785年),李调元返回故里绵州罗江,办起了一个昆曲家班,所谓“家有小梨园,每冬月围炉课曲,听教师演昆腔杂折以为消遣”“先生实苏产,弟子尽川孩”。
外地声腔的不断流入和外地艺人来川授艺,以及许多教授各声腔剧种的科社建立,也推动了诸声腔的合流。如同治年间流入川北的陕西汉二簧,在南充建立专唱丝弦的庆泰班后,于光绪末年陕班艺人于桂华科社授艺。梁天福、杨九梨、李顺来等陕班艺人,赴下川东搭班,致使重庆出现专唱胡琴的毕胜班、吉祥班,而建于四川各地的著名科社则有三字科社、臣字科社。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吴弼臣在成都投资兴建第一个品茗看戏的“可园”。
在外来声腔合流中,由于各自流入四川的不同路线,逐渐形成了弹戏分布在大、小川北地区;高腔流布川中、川南;川昆、胡琴错落各地;川西则以丝弦较为“正宗”。所以有顺口溜说“上坝丝弦中坝腔,川北老儿唱恍恍”。又由于师承沿袭、各地民俗方言的影响,使声腔音乐、剧目类型、表演技艺等方面,出现各自有别的风格特色。于是,于同治、光绪年间,形成了先唱丝弦后以高腔的上坝(川西坝);以高腔为主的资阳河;以弹戏为主的川北河和诸腔杂居的下川东各条河道,形成了著名的川剧“四条河道”。
高、昆、胡、弹、灯在融汇成统一的川剧过程中,各有其自身的情况。昆腔,源自江苏,流入四川,演变成具有本地特色的“川昆”。高腔,在川剧中居主要地位。源于江西弋阳腔,明末清初已流入四川,楚、蜀之间称为“清戏”。在保持“以一人唱而众和之,亦有紧板、慢板”的传统基础上,又大量从四川秧歌、号子、神曲、连响中汲取营养,丰富和发展了“帮、打、唱”紧密结合的特点,形成具有本地特色的四川高腔。胡琴腔,又称“丝弦子”,源于徽调和汉调,也吸收了陕西“汉中二黄”的成分,先后通过“做唱胡琴”和舞台演出与四川方言和川剧锣鼓相结合,在腔调与音乐过门上起了不少变化,形成具有四川风味的胡琴腔。弹戏,即乱弹,又称“盖板子~川梆子”,因用盖板胡琴为主奏乐器和以梆子击节而得名,其源出于陕西的秦腔同州梆子。秦腔流入四川后,与川北的灯戏、高腔长期共处,互相融汇,又采用四川方言,便逐渐形成独具风格的四川梆子——弹戏。
川剧不仅在国内有着重要的地位,在世界舞台上也有一席之地。名戏《白蛇传·金山寺》更是在国内外流传甚广。
(二)川剧唱腔
川剧由昆曲、高腔、胡琴、弹戏、灯戏五种声腔组成。其中,除灯戏系源于本土外,其余均由外地传入。这五种声腔和为五种声腔伴奏的锣鼓、唢呐曲牌以及琴、笛曲谱等音乐形式。川剧的五种声腔,除胡琴与弹戏比较接近以外,其相互之间的差别是十分明显的,应当说它们最初都是相对独立的川戏。以下将对川剧中的这五种唱腔进行简要介绍。
1.高腔
高腔是川剧中最重要的一种声腔,是戏曲四大声腔之一,是戏曲声腔的统称,它是以巴蜀竹枝、秧歌、劳动号子、山歌、渔歌、樵歌、民歌、小调等为基础,继承、借鉴和发展宋元南戏的艺术形式而形成的地方戏曲剧种。2006年5月20日,高腔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川剧高腔保留了南曲和北曲的优秀传统,它兼有高亢激越和婉转抒情的唱腔曲调。
胡淦《蜀伶杂志》说:“康熙二年,江苏善昆曲八人来蜀,俱以宦幕,寓成都江南馆合和殿内。时总督某亦苏人,因命凡宦蜀得缺者,酌予捐资,提倡昆曲,以为流寓蜀中生计,蜀有昆曲自此始。”康熙二年即1663年,正当移民之初(四川巡抚李国英于1660年始招民垦荒),可以说昆曲几乎是与移民同步进入四川的。昆曲流行于江苏昆山县,以其典雅深受上流社会喜爱。直到现在,川昆尚有若干保留节目如《醉隶》《斩巴》《东窗修本》继续在演出,其文词之典雅、曲声之悠扬婉转风格犹存,当然其整体风格已变为地道的川剧了。李调元的门生温庄亭写了一首诗:“路多通岭背,人半住林间。耕牧时无事,高腔唱往还。”可知川剧中的高腔在乾隆年间已经成为蜀中占领导地位的声腔。高腔来源于江西的“弋阳腔”,它的“徒歌”与“帮腔”的特点非常适合移民精神的表达,所以一入川便受到热烈欢迎。
高腔原被称为“弋阳腔”或“弋腔”,是弋阳腔流变。据蒋维明考证,弋阳腔极有可能是从酉(阳)、秀(山)、黔(江)、彭(水)一线入川的。原来从“酉州通道”入川,比从长江入川要省时省钱得多。蒋维明认为,弋阳腔生在湖南变为辰河高腔,然后又进入四川变为川剧高腔。雍正二年(1724年),有湖南湘剧班二十余人来泸州,招收学员演高腔戏,他们吸收了泸州的秧歌、清歌及川江号子,可视为川剧高腔的发端。弋阳腔的特点是表演质朴、曲词通俗、唱腔高亢激越、一人唱而众人和,只用金鼓击节,没有管弦乐伴奏。自明代中叶后,它开始由江西向全国各地流布,并在各地形成不同风格的高腔,包括赣剧高腔,湖北的清戏,湖南的长沙、常德、祁阳、辰河诸高腔,四川的川剧高腔,云南的滇剧高腔,北京的京腔,以及浙江的西安、西吴、侯阳、松阳诸高腔,还有广东、福建等省某些剧种中保存的高腔。
最早关于高腔在四川出现的文字记载,约为雍正二年(1724年),当时成都已有高腔戏班“庆华班”的建立。据李调元《新搜神记》记载,绵竹县也有高腔戏班演出,如记“绵竹东岳庙有沙弥……改名钱官,其眼颇大,教以《三清师·挡夏》一戏,使扮张翼德而唱高腔”。另外,定晋岩樵叟在《成都竹枝词》中也记道:“弋阳腔调杂钲鼓,及至灯明已散场。”六对山人也记载有“见说高腔有苟莲,万头攒看万家传,生夸彭四旦双彩,可惜斯文张士贤”。并叙述苟莲官每一次进省城演出,“则挤墙踏壁,观者如云”。可见,高腔在雍乾年间,已盛行四川城乡,颇受人们青睐。
高腔的蓬勃发展与雍正皇帝提倡目连戏有很大的关系。前面所说的“酉州通道”,本来就喜欢看目连戏,高腔入川后,把“目连救母”的故事敷衍为一百零五出,如此浩大的连场演出无疑为高腔戏作了最佳的广告宣传,所以越演越火红。福建的傅、刘二姓,经赣、湘入蜀,到射洪县青堤镇落户,还将“目连故里”移植于此,致使射洪、中江一带,目连戏一直十分兴盛。一直到清末,目连戏仍十分受欢迎。周询在《芙蓉话旧录》中说:“成都每岁例于二月中旬后,在北门城隍庙前,以巨木扎台演唱”“数十本目连戏”。外省人常见的川剧,大戏如《柳荫记》《白蛇传》,折子戏如《评雪辨踪》《思凡》等,都是高腔戏,因而误认为川剧就等于高腔,可见高腔戏是何等深入人心。
高腔在流传的过程中,运用徒歌加众和的演唱形式,和当地的民间音乐相结合,改腔换调,趋于自由化。经过长时间的流变,高腔在各地的支脉变迁很大,它们与各地的民间音乐都有不同程度的结合,因而形成各地不同音乐风格的高腔。明中期至清前期是高腔历史上的黄金时期,但到乾隆年间,梆子、皮黄等花部戏曲兴起,高腔在总体上呈衰落趋势。即便如此,仍有十余种高腔存留于南方各地,以川剧高腔、湘剧高腔、祁剧高腔和赣剧高腔较有影响。
高腔传入四川以后,结合了四川方言、民间歌谣、劳动号子、民间说唱等形式,几经加工和提炼,逐步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声腔音乐。川剧高腔是曲牌体音乐,川剧高腔曲牌数量众多、形式复杂。它的结构基本上可以概括为:起腔、立柱、唱腔、扫尾。高腔剧目多、题材广、适应多种文词格式。高腔最主要的特点是没有乐器伴奏的干唱,即所谓“一唱众和”的徒歌形式,它以帮、打、唱为一体。锣鼓的曲牌都是以这种方式组成的。有的曲牌帮腔多于唱腔;有的基本全部都是帮腔;有的曲牌只在首尾两句有帮腔,其具体形式是由戏决定的。
川剧高腔的“一字”,清唱时用节拍自由的散板,帮腔则为一板三眼,唱与帮之间形成节奏对比。川剧剧目繁多,高腔部分最为丰富,艺术特色亦最显著,传统剧目有“五袍”(《青袍记》《黄袍记》《白袍记》《红袍记》《绿袍记》、“四柱”(《碰天柱》《水晶柱》《炮烙柱》《五行柱》,以及“江湖十八本”等,还有川剧界公认的“四大本头”(《琵琶记》《金印记》《红梅记》《投笔记》),不少为其他剧种失传的剧目。1949年后,经过整理,出现了一批优秀的川剧剧目,如(《柳荫记》《玉簪记》《彩楼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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