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决定逃进精神世界。倒不是因为那里比较安全,事实匕。你的想法要是不讨人喜欢,很可能就有橡子来打你的头。穿过通风壁柜里的毛巾,踏上通往精神世界的路,他很兴奋。这回他是摔进精神世界的,刚好跌落在莉娜的脚边。
“准备参与更多的哲学讨论了吗?’’莉娜问。
“差不多吧。”本还躺在地上。
莉娜领着本走在走廊里,这回,他们在一扇标示着“心比物高”的门前停了下来。本跟着莉娜走进一间果园。莉娜关上门,他们穿行在果树丛中。莉娜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要换作是你,不惊讶才隆。
斑驳的阳光和树上掉落的苹果铺在地上。本早上起床的时候明明记得是夏天,可这里的时令好像是秋季。他回望来路,看不见走廊,也看不见门,只有越来越多的果树往后退去。
“一会儿,”莉娜解释说,“我们要讨论的话题,是最大的哲学谜题中的一个。在生命之中,有许多最为奇特的矛盾,这个谜题亦居其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想法和体验,再亲切不过了。甚至可以说,这些私密想法和体验构成了每个人的本质——人不同,私密想法和体验也就各异。然而,我们会发现,它们最难以理解、最难以说清楚。”
“你是说,我们不能理解我们的无意识?弗洛伊德还是谁就是这么讲的。我们希望跟每个人都发生性关系,可是,这个希望本身却不是我们所希望的。”
莉娜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指的是,我们的想法和体验实际上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本,你认为心思是什么?”
“所有在我脑海里的东西?”
“没错。凡是我们可以叫做‘心理体验’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将其称为心思。比如,薯条的滋味或剧痛这样的感觉,你相信你就是本的信念,想踢足球的欲望,高兴的情绪。所有这些在一起,就构成了心思。” “看见这些苹果树,听见你的话,好奇着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呢,都是心思。”
“没错。事实上,心理包含许多不同类型的东西。你相信雪很寒冷的信念,就不同于你指头上雪很寒冷的感觉。当然啦,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心思的一部分。最主要的问题出在哪里?你很快就会明白,出在它们跟物理世界里的东西的关联上。尤其是它们跟身体、大脑这些特别之物的关系,是大问题中的大问题。你的心思,就是你的大脑活动吗?你的心灵,就是你的大脑吗?”
你会怎么回答像这样的问题呢?大概本一会儿就知道了吧。
他们在苹果树间穿行。这些苹果树,老得浑身长满节瘤。怪声不断传来:叮当声、脚步声、咕哝声和喊叫声此起彼伏。当他们靠近苹果树间的空地的时候.声音更大了。
“预备!”
“击中!”一个男子脱下他的网状面罩。“5:2领先!”
他的对手也摘下自己的面罩,怒气冲冲地扔在地上。
“假如我刚才避开你的——哈,你好——”他小步跑上前来,“我叫杰克·卡文迪许。很高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他一头的金色长发离开了面罩,就四处乱翘,他理了理。但显然是白费力气,头发本就如此。“叫我杰克就可以了。”他的双颊泛出玫瑰红,那是努力击剑所致。
另一名剑客缓步走来,鼻梁高耸,满头黑发,发际线很高。他用锐利的蓝眼上下打量着本。奥利弗·惠特比。”他伸出手来,“很荣幸见到你。”
“这是本·华纳。”莉娜代为介绍。因为突然之间,本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奥利弗的花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噢,欢迎欢迎。”杰克·卡文迪许说。他将带有护垫的击剑服上的扣子和带子一一解开,脱下白色半筒袜。“呃……我们从哪里开始?”
“从你一直讨论的那些话题开始,怎么样?”奥利弗·惠特比不想浪费时间。他稍微松开夹克的领口,夹克是白的,穿在他身上很合身。
本看着莉娜。莉娜用肘拐了拐他,示意他说点什么。本对她耳语道:“我们刚才,我们刚才谈到心思和心灵是什么,心理体验和心理内容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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