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看见老板谢家铭捧着报纸长久地凝视,那个时候,与其说他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不如说他只是情场中寂寞的情种。作为男人,照理说,前者的形象更应该打动我,但往往让我特别动容的是他想念花染轻胭的时候。<br> 按照往常的交情,花染轻胭是不应该来看我的,我既不是她的亲朋好友,也不是她的读者粉丝。虽然我曾经多次接受老板的吩咐去接送她,也多次替老板送东西到她家里。但一直没和她有深入的交谈。她倒是很有兴趣尝试与我聊点什么,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种职业习惯——作家总是喜欢打探他人隐私,在他人隐私中寻找创作灵感的。他们把这美其名日关注生活,观察人生世相。所以,在花染轻胭的面前,我不敢表现得太过殷勤,我既不愿意成为她笔下可笑可叹的人物(肯定是小人物),更不愿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个聪明的司机应该明白,与老板的女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日子会舒服点,尤其是老板特别钟爱特别宠幸的女人。<br> 我们对视了大约五秒,她说话了,大海,你还好吧?<br> 我还好?笑话,我怎么会好?一个被收押的杀人犯还能用好与不好来界定?你就讽刺我吧。这些话我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溜达,却引发我排山倒海的疼痛。这疼痛让我好生奇陉,我拒绝辩护,安静地等待宣判与行刑,这说明我去意已决,对尘世了无牵挂。但此时,面对一个女人的发问,为什么还会感觉疼痛?<br> 我默默地看着我的老板谢家铭深爱的女人,她的脸略显苍白,细长的眼睛里有隐隐的血丝,我猜她肯定又熬夜了。花染轻胭经常熬夜,不,应该说她几乎天天都熬夜。每次坐上我的车,老板谢家铭就会对她说,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革命的本钱比革命重要啊,我的胭胭同学。其实老板谢家铭完全没有必要说这些不会起任何作用的话,因为绝大多数作家都喜欢颠倒黑白,昼伏夜出。我敢打赌,人类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文学作品都诞生在月黑风高抑或月朗星稀的夜晚。我有时候会想,写作是不是也像做爱一样,是一项不太适合于光天化日之下的运动,唯有在柔和暧昧的灯光下才会有激情与高潮的体验?<br> 花染轻胭是个作家,准确说是位情感专栏作家,据说她的文字既大胆性感,又不乏细腻柔情。在这个情感世界困厄重重、爱情天地愁云惨雾、婚姻发展举步维艰的时代,她的出现就像在停电的黑夜里点燃了一支蜡烛,那摇曳的光影,既具有某种导航的作用,又充满了某种神秘的诱惑。因而拥有A:a~09崇拜者、仰慕者,于她来说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我是个司机,属于粗人系列,对所有关乎风花雪月的文学都不感兴趣,自然也就包括花染轻胭的文学。不过,从她出道以来,我先后经历的几任女友无一例外都是她狂热的拥蹇者,无一例外都有过深更半夜揪着我的耳朵,强行逼我听她们朗读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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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