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前幕后
女教师:“我们大家想一想,武训先生,一个要饭的叫花子,要了四十多年的饭,办了三个义学,让穷孩子也能念书学文化,真是了不起!今天,我们解放了,我们的政府给了穷人充分受教育的机会,翻了身的人,不再做睁眼的瞎子。今天我们纪念武训,要办好我们的冬学,扫除文盲,提高文化。”
女教师:“武训老先生为了穷孩子们争取受教育的机会,和封建势力斗争了一辈子。可是他这种个人的反抗是不够的。你看他亲手办了三个义学,可是他死了之后呢,还是让地主们抢去了。所以说呀,单纯念书,也是解放不了穷人的。中国的劳苦大众经过了几千年的苦难和流血的斗争,才在为人民服务的共产党组织之下,在无产阶级的政党的正确领导下,打倒了帝国主义和国民党政权,得到了解放!我们纪念武训,要加紧学习文化,来迎接文化建设高潮。我们要学习他的刻苦耐劳的作风,学习他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让我们拿武训为榜样,心甘情愿地为全世界的劳苦大众做一头牛吧!”
这是电影《武训传》片头和结尾的台词。1951年2月21日晚7时,周恩来、胡乔木、朱德等百余位中央首长在中南海某大厅观看了此片,“大厅里反应良好,映完获得不少的掌声”。(孙瑜,《影片<武训传)前前后后》,《中国电影时报》1986年11月29日)缘起陶行知
这部电影早在抗日战争结束前期,即1944年就开始筹拍。那个时代的中国是个有4亿人口的大国,封建王朝结束后,连年的军阀混战和外国侵略战争使中国越来越贫穷,文盲比例非常高,有志之士在奋起抗击侵略的同时,将教育视为摆脱愚昧、救亡兴国的一件大事。在教育界,当时最为推崇的是平民教育家武训。
1944年夏秋之交,陶行知先生在重庆北温泉将一本《武训先生画传》送给著名电影导演孙瑜,希望通过电影歌颂武训一生艰苦办学的事迹。但若干年后,这个提议的结果却影响到了无数人的命运和中国电影发展的方向,并波及到整个中国文艺界,这是陶行知先生在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陶行知为何想在这一年将武训事迹拍摄成电影?从当年的一则报道中,可以看到旧中国的教育现状,听到当时民主教育的呼声:1944年8月25日《大公报》发表了题为“一个严重的教育问题”的文章,文章批评当时学校存在的问题有:学府变成衙门,教学不认真,对学生一味敷衍;学生成为学校派别彼此攻击的工具。
陶行知希望通过武训的事迹,在全国推行民主教育热潮,在以孔孟之道思想为基础的封建王朝结束后,力图为中国树立新的圣人形象。在向孙瑜谈到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时,他说:“乞丐的形象虽然不美,但是那颗比金子还宝贵的心灵,应该在全社会熠熠闪光。”
对于这样一个近世圣人,孙瑜认为正如陶先生所言,应将他这种金子一样的心灵通过银幕反映出来,但是在收集了武训的相关资料,准备筹拍时,因遇到各种困难,这部电影暂时搁浅了。
1946年,从美国出访回国后的孙瑜在经过一件小事后,对陶行知通过武训事迹推行民主教育的心情有了更加真切的体验。孙瑜在南京玄武湖畔散步时,看到警察在追赶一群“小流氓”,孩子们四散逃窜,领头的孩子被警棍打中,头上流着血。在逃跑中,这孩子看见地上有一本《三毛流浪记》,竟不顾警察追赶,跑去捡这本画册。孙瑜看他可怜,拦住他,拿出两块钱给他,这孩子却没有接,他跪在地上哭道:“好心的先生,只求你帮助出口气。
我们只是家里穷得上不了学,不是坏孩子啊!”旁边十几个流浪儿心有同感,一齐跪下来请孙瑜为他们出气。孙瑜深受感动,他将孩子们扶起来说:“好的,画家张乐平画了《三毛流浪记》,为你们鸣不平。我要为你们编一部电影,奉劝世上的好心人们来扶贫济困,让穷孩子都能安心读书。”
回到上海,孙瑜马上去昆仑影业公司找挚友赵丹,向赵丹谈起在南京的见闻,希望马上将武训的事迹拍摄成电影。赵丹在江苏南通长大,他也了解到苏北高沙土一带有许多孩子因贫困而失学,有的地方接连几个村子都没有一座学堂。因此,赵丹非常赞同孙瑜拍这部电影,两个人很快将剧本初稿定了下来。剧本拿给陶行知看,陶行知认为写得非常好,在他的提议下,电影命名为《武训传》,他说,不要顾忌武训是乞丐这一身份,只要是为人民造福的,就要歌颂他,为他树碑立传。陶行知对这部电影非常有信心,他深信,有孙瑜这些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再加上名导演、名演员的加盟,电影一定会成为名片,在社会上造成轰动效应。
然而,时值兵荒马乱的战争时期,孙瑜始终无法把电影《武训传》的拍摄尽快付诸实施。孙瑜没有在20世纪40年代完成此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如果当时拍成了这部电影,它的内容也许会十分“纯净”而感人,这部电影也许会成为传世佳作。更为重要的是,20世纪50年代初的《武训传》大批判也不会由它而起,早已作古的武训也不会卷入政治的漩涡而沦为政治的祭品。不同的时机选择和把握,有时确实会产生冰火两重天的不同历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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