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难买黎明觉”。经过一天家务操劳的何金凤,这时睡得格外香甜。突然,“吱……吱……”猪娃接连不断的尖叫声,把金凤从睡梦中惊醒。
“狼!”她一骨碌翻身坐起,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黎明前的山村窑洞依然黑漆漆的,金凤顾不得拉灯,也顾不得穿袄裤,顺手拉了件盖在红雁身上的大衣,就往门外跑。刚下了台阶,只见一只恶狼咬着猪娃翻墙而过,“吱、吱”的猪嚎声,在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渐去渐远。
金凤无可奈何地站在篱笆门前,心里像扎进一根刺一样难受。
海拔1300米的荞麦山村,春寒料峭,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金凤没顾得寒气袭人,伤心地走到猪圈前,口里“啦、啦、啦”地呼唤着受惊的猪仔。
“糟啦!两只猪娃都让它作践了!”金凤使了一把劲,把拦圈石搬开,原来一只猪娃藏在石旮旯里,拦圈石一开,就冲出院子,金凤仔细看了看,这是凤仙嫂的。
金凤一阵泄气。这时,她才觉得天气这么冷,两条腿都有些发麻,急忙跑回家里,把衣服穿好,前屋走到后屋,后屋走到前屋,心里乱糟糟的。她本来不怎么抽烟,现在却打开一盒招待人的带嘴烟,抽了一支,又接上一支。
红雁爸一点也不听话,捉猪娃前就叫他砍针条,一直到现在都没砍回来。春来真贪玩,看姥姥偏偏把大花狗带走。红雁拉肚子,折腾得她12点多才睡觉,不然,她怎么能睡得这么死?真是时运不好该破财,偏偏地遇上这个事。
烟头把金凤的手指头烧疼了,才知道这一支也灰飞烟灭。再点燃一支,她吸着、吸着,突然把抽了的半支烟掐灭,甩在了锅台上,轻轻地上前叫声红雁。红雁煎熬一晚,现在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反应,她把大衣盖回到孩子身上。
金凤打开箱子,从针线盒里拿出一个绿头绳蛋蛋,剪了一节。又把煮好的猪食,撒了一把玉茭面,“啦、啦、啦、啦……”她把猪娃叫到每天喂食的地方。
受惊的猪娃,好像对饮食毫无兴趣,你看它,把嘴插进食盆里,光吹气泡不吞食,东张西望甩耳朵,将金凤的烟色料子裤上溅得星星点点。在平时,金凤不是骂几句“挨刀鬼”,便是去屁股上踢一脚。可今天,她没有骂,也没有踢,轻手轻脚回到家里,抓了一把煮软的黑豆洒在地上,猪娃才肯低下头,一鼓作气吃起来……
金凤先给猪娃搔脊梁,然后给它搔肚皮,小猪娃痛快得不吃豆豆了,躺在地上伸蹄蹬腿享清福,或许把刚才狼噙伙伴的惊险事给忘了。这时,金凤拿起了剪刀,“嚓”地一声剪断了它腿上的红头绳,当她拿起绿头绳时,脑子里混乱极了。她在慌乱中想,别人会不会这样说,狼偏偏吃了人家的,不吃你自家的?不对不对。这猪娃凤仙虽然只喂过两三天,万一记住它有什么标记的话,这不让凤仙看扁自己一辈子?可是她又想,这是一对浑身同样白的猪娃,当时买下,谁也分辨不清,甭说一胎猪娃,就说后村的大拴、二拴这对孪生子,刚生下来时连他们的妈妈也怕喂错奶,所以在衣服上拴个红绿布条条,何况是两个猪娃呢!于是,她把绿头绳拴在了猪娃腿上。然而,她的眼睛却呆呆地望着那截绿头绳,直到红雁怨她不喊起床,到校要迟了时,才被迫转移了她的思绪。
红雁上学走了,金凤不去劈柴生火,也不扫院倒土,一个人瞅着静静的院子出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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