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对西学系统和学科有较为精深细致的考究,王国维把西来哲学和美学思想融会于中国文学研究,提出了与传统诗学大相径庭的美学思想,表现出西方启发和典范效应下的现代审美文化冲动。1904年刊刻的《静安文集》以及其后辑刊的《续编》,有相当多论文、札记等涉及美学问题,重要如《论哲学家与美学家之天职》、《古雅在美学上之位置》、《红楼梦评论》、《叔本华之哲学及其教育学说》、《叔本华遗传说书后》、《人间嗜好之研究》、《论小学校唱歌之科之材料》等,都可以看到其成就。在《文学小言》一文中,他接受了席勒、康德、叔本华等人的美学的游戏说:“文学者,游戏的事业也。人之势力用于生存竞争而有余,于是发而为游戏。”在《人间嗜好之研究》一文中,认为“文学美术亦不过成人之精神的游戏”。游戏非关实利,文学则是“可爱玩而不可利用者”。美在自身,而不在其外。《论哲学家与美术家之天职》则批评传统无不以兼做政治家为荣,所以其创作往往从属于政治。王国维强调,如果学者自忘其哲学和美术的“神圣”,“而以为道德政治之手段者,正使其著作无价值者也”。其研究和阐释总体上延续了康德形式主义美学,认为审美活动是一种不杂个人利害之念而把玩对象之形式的活动,所以文艺审美活动的价值取径在于形式本身而不在于它外在的实用功能。这种文学、美学观念,毫无疑问强调了文学的独立自在的一面,审美性非关功利性的一面,及其在现代社会中实现“游戏”、“消遣”功能的一面。在当时思想界是非常新颖独到、细致深入,也是受西学影响最重、最彻底的一种。
以西学为典范,讲求文学的独立,企图以文学艺术作为现代生活和人生救赎的审美主义思想,是王国维现代文学思想的根本底色。这里以《(红楼梦)评论》为标本说明。该文最早连载于1904年6~8月《教育世界》杂志。《(红楼梦)评论》也是注重从现代生活市民人生的角度出发评论《红楼梦》,他认为,文学是表现人生的,这与传统文论诗学一贯抛弃不开的“宗经”、“原道”的招牌已然大不相同。王国维由此对人生的内涵做如下解释:“生活之本质何?欲而已矣。欲之为性无厌,而其原生于不足。不足之状态,苦痛是也。”人们为争欲望之满足,必然会产生苦痛或者倦厌。会不会有快感呢?当然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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