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代诗歌的革命也同样在于对语言的可感要素形态、语言的纯物质性的回归。词语的表现功能不再取决于其意义,虽然词语不能离开意义而存在。意义和声音乃至书写形态共同通过相似或相反等各种可能性来拓展能指的游戏。从此,词语既是思想,是交流的语言工具,也是其他。这“其他”距离我们过去所熟悉的表意功能如此遥远而显得荒谬突兀。词语中的某种无名的纯要素凸显了出来,正是这种纯要素在质料和功能上的暖昧构成了“诗意”。显然在这里,诗意与“情感或心灵的自然流露”无涉,而关系到人透过词语经验到了存在的不同维度。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熟悉的词语的戏剧性演绎中,我们体会到存在那黑暗而不可理喻的、物质性的一面。
这种物质性构成现代诗歌和艺术的“纯感性”。对此,列维纳斯没有将之简单地归结为虚无,而是看到在这种形式感的缺乏里,同样有存在的“非形式的攒动”(grouillement informe)这一“事实”本身。这一攒动就是“il y a”,即“那儿有什么也没有”。现代艺术正是诞生于对这一“事实”的极度关注:“这里,物质性的概念已经和孕育了传统唯物论的物质再无关联。传统唯物论的物质与思想、精神对立。机械论法则定义了这种物质,详尽论述丁它的实质,并让它变得可以理解,但它却和某些现代艺术形式的物质性南辕北辙。这些现代艺术的物质性意味着厚实、粗鲁、庞大、悲惨的事物,一切具有持久性、重量、荒诞性的事物,一种暴烈却又漠无表情的在场,但它也包含着谦卑、赤裸、丑陋。一件物质客体,一旦服务于一种用途,或从属于一处背景,就被裹上了一层形式的外衣,对我们掩藏起了它的赤裸形骸。发现存在的物质性,并不等于发现一种新的质性,而是发现存在那非形式的攒动。一切存在者(Petre)通过形式的光亮而指向我们的‘内部’,而在这些形式的光亮背后——物质就是‘il y a’的事实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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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真
刘文瑾始终致力于有关列维纳斯的研究,这部著作几经打磨,通过相当翔实的第一手文献牢牢把握住“言说”活动中的“他者”之凸显,及其对单一“主体”的突破,以解说文学意义上的存在论和伦理精神。这样的深层开掘我觉得是非常有见识的,也使国内的列维纳斯研究达到了新的水平。
——杨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