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这其实涉及书法的实用性和艺术性的问题。古时书法的功用是非常明确的,即在实用的过程中表达独特的审美追求,而现代由于书写工具的变化,导致书法出现了实用功能与审美功能割裂的现象。我个人认为书法的实用性是重要且不能丢弃的。作为一个书家,一个国学研究者,我们仍然要继承前人实用与审美圆融一体的传统。王蘧常这种用草篆写日记,即他在进行艺术实践时,记录的是他真实的感受,他书法的精神内涵增加了。一般人可以不再使用毛笔,但作为一个研究古典文化书家来说,应该很好地去继承这个传统。王蘧常之所以取得这样大的成就,就是因为童草是他一生之中的一种重要生活方式,你看他的书法集,有大量的手札和书信,都是章草,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留言、便条等等都是使用章草去书写。艺术表现与他日常行为自然而然地结合为一体,这就使得他的书法创作毫无做作之感。章草的每个字都有独特的写法,如果不经常使用,很难记牢固。而书法创作往往又是刹那间完成的,容不得半点的迟滞和犹豫,王蘧常本人也是在《书法答问》中强调敏速嘛。日常生活长期、反复地研习和记忆培养了他对字形了熟于胸的感觉,在这个基础上他才有可能去进行具有个人特色的变化。书法在某种程度上是人性与笔性的结合,毛笔物化为艺术主体的一部分,才能达到物我一体的圆融状态,才是中国艺术追求的至高境界。作为一个书家,书法应该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一种单一的创作活动,这其实是书法区别于其他艺术门类的一个特点。我本人就一直坚持用毛笔写日记,已经三十多年了。记的虽然是日常琐事,但已成为习惯,同时借此熟悉笔性。没有必要急于去追求摆脱书法的实用性,实用与审美的统一始终是书法的一个基本属性和存在方式。书法不是纯粹的抽象美术,它有抽象的因素,但也有诗词歌赋等等一系列的文化负载和精神内核,是一个传统艺术精神的综合体,而不应该走单纯依靠点线面构成的西方抽象艺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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