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例子中,我们看到全球化过程中一位农民工尽可能地调动他的语言资源和交际能力谋求生存和发展。他所生活的空间是动态的空间。他的移动过程涉及一系列空间,在不同的空间中人们以不同的方式进行交际。摊主的语言库至少有三种语言资源:家乡话、普通话和英语。这三种语言资源指向三种不同的空间——家乡、城市、国际化空间。这三种空间处于不同层级,从本土层级到国际层级,从私人空间到公共空间……跨空间的移动同时也是跨层级的移动。要实现跨越层级的移动,尤其是从较低层级跨越到较高层级,人们就必须能够占有和支配相应的资源。在老家时,方言能够满足摊主在许多场合的交际需求。来到北京,方言很大程度上被局限在私人空间,成为家庭中、老乡间、与家乡的亲友联系时使用的语言。换言之,空间发生转换的同时,语言的有用性、重要性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从老家到北京的生活空间的变换中,老家方言的重要性和有用性下降,普通话取而代之成为他生活中的主要语言。熟练使用普通话这一语言资源是受访人在北京生存发展的先决条件之一;他能够成功地和外国人做生意,占有和支配英语这一国际语言,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是非常必要的。北京是一个多元化的空间。在全球化社会大背景下,英语不仅影响着“精英阶层”的语言库,也进入到这位普通农民工的日常生活。这凸显了全球化对语言的影响已经深刻影响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纵观本案例阐述的全球化进程和语言状况,我们不难发现,传统的分布性社会语言学很难解释日益复杂多变的社会语言现象。首先,我们无法准确地定义所分布的是什么,因为我们讨论的不再是固化的语言,而是动态的语言及其在实际生活中的运用。其次,由于资源分配从来都是不平均的,我们需要创造新理论和新词汇来描述这些资源。本案例中受访人使用的英语只能在他所生活的层级有效使用,一旦跨越层级,比如进入学校教育层级,这种英语就失去效用,成为“糟糕”的英语了。有些语言资源使人们具有跨越不同空间和不同层级的能力,而另一些语言资源就不具备这种能力。比如普通话是跨地域的语言,具有较强的流动性,可以被用于多种不同场合,而地区方言就有很大局限性。因此,有些语言资源只能在某些层级上使用,而不能用于其他层级;在一个层级上有效的语言在另一个层级上可能就失去效用了。本文阐述和运用的层级的概念、指向意义、语言库等都是移动性社会语言学中新出现的重要概念,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分析、理解复杂多变的社会语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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