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语言的契约
1.非洲的稀树草原
语言是人类发明的第一种传播媒介,是人类一切传播媒介的基础,也是普通大众借以表达意愿的主要工具。正如萨丕尔所说:“除了正常言语之外,其他一切自主地表达观念的方式,总是从口到耳的典型语言符号的直接或间接的转移,或至少也要用真正的语言符号做媒介。”①因此,演奏人类传媒的变奏曲,语言必然是最先弹奏的第一个最悦耳的音符。
要了解语言最初的形成与传播,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可以想象,在幽静的山谷中,我们的先祖用模糊的音位表达细腻的感情;我们仿佛听到,在荒凉的原野上,我们的先祖用简单的音节呼唤放牧的归人。时光无情地侵蚀了千万年来茫茫大地上的人类足迹,更何况那远山的呼唤,那喃喃的细语,早已随风消逝。
优秀的古人类学家试图在零星的考古挖掘材料中,发现些许沧桑岁月残留下的人类早期生活的痕迹,拼凑出一幅我们远古祖先语言交流的残缺画面。然而,语言难以变成化石,声音不会留下碎片,就连那些主要由软骨和肌肉组成的发声器官,也已湮灭在滚滚风尘之中。于是,许多有关人类语言起源的解释不得不建立在假设和推理的基础之上,这使得那些希望将语言学从一门技艺发展为一门科学的语言学家们深感泄气。甚至有些语言学家拒绝对语言的起源问题进行任何专门的研究,免得毫无意义地耗费时间。1866年,巴黎语言学会就在章程中明确规定,拒斥一切语言起源的理论,禁止任何人在会议上讨论语言起源问题,认为这只会浪费时间。
简单的回避或拒斥并不见得是一种明智的态度。事实是,“语言的起源问题,在任何时候都对人类心灵有着不可思议的诱惑力”①。人类自古就关注语言的来源,他们有的创造出各种神话,试图说明人类依靠神祗或先知获得了语言的能力;有的诉诸更加理性的思考与探究,来解释语音与语义之间的“名实”关系。“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在古希腊哲学家的论战中,甚至在其后两千年近代哲学家的论战中,都可以找出相应的例子”。②索绪尔曾经提出过语言学的“三大任务”,其中之一就是“追究语系的历史”③。既然语言学研究需要追本溯源,就应关注到人类所有语系的最初起源及其发展动力问题,这也涉及索绪尔规定的语言学另外一项使命,即“确定所有语言中永恒地、普遍地起作用的力量”④,这种力量难道不就是推动语言起源的动力吗?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