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年初,太行山剧团接到了“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的通知,让苏云、田竞、刘贵英到“鲁艺”报到,这时“鲁艺”的地点已改在辽县桐峪镇上武村。苏云他们走了两天到达学校。“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是1940年年初成立的。它是在八路军前方总政治部的直接领导下,以培养抗战的艺术干部为宗旨的学校。“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设戏剧系、音乐系、美术系(稍后又增设了文学系),还成立了鲁迅木刻工场、鲁迅实验剧团、鲁艺戏曲团等。八路军前方总政治部主任罗瑞卿亲自建立了这所学校。最初,“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的校长是红军时期的著名妇女干部、在苏联学习过艺术的著名教育家李伯钊,总支书记是被鲁迅先生肯定的木刻家陈铁耕。后来(1941年夏季),李伯钊调走,陈铁耕任代理校长,马洛任总支书记。教务主任一直是牛犇。还有专职做党的工作的工作人员程西。“鲁艺”分校及所属的木刻工场、实验剧团都住在一个村子里。美术系主任是扬角,教员有张晓非、汪占非、艾炎、彦涵、胡一川、蔡九昌。他们都是文化素质很高,艺术水平很高,国内一流的教育家、美术家、木刻家、版画家,分别为学生们讲授素描、速写、透视学、解剖学、色彩学、版画、木刻、美术史、创作、美术字等课程。在战争年代,在敌人后方,能受到这么正规的教育,遇到这么多优秀的老师,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机会。1940年10月,国民党高级将领何应钦、白崇禧要求八路军、新四军集中于黄河一带。11月9日,中共以朱德、彭德怀等的名义复电加以拒绝。但为了顾全大局,中共同意将在皖南的新四军部队移到长江以北。蒋介石则密令顾祝同、上官云相做好围歼新四军的准备。1941年1月4日,新四军军部及部队约九千人,在项英、叶挺的率领下向长江以北转移。6日,当新四军到达泾县茂林地区时,遭到国民党军队的伏击和包围。新四军将士几经激战,终因寡不敌众和弹尽粮绝而失利。除千余人突围外,大部分牺牲或被俘。史称“皖南事变”。消息传来,“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的师生们都为国民党当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光天化日之下绞杀中华民族抗日的中坚力量,而感到非常震惊和愤慨。苏云较之别的战友更有一种深切的感觉。因为他哥哥苏怀生就在新四军,不久前,他还接到家里的来信说,哥哥在新四军当连长,驻在江苏泗水。现在听说新四军出事了,他的心就像在滚油里煎熬一样。他总在想,哥哥现在在哪儿?怎么样啦?苏云回忆起和哥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在这个家里,哥哥苏怀生可以说是苏云的引路人。其实哥哥比他没大多少,但是很懂事。从小哥哥就带他玩儿,带他干活儿,有什么事总是护着他、让着他,他们哥儿俩的感情很好。后来,哥哥又比他先上学,先参加工作……回想自己的成长历程,苏云就好像在追着哥哥的脚印儿往前走一样。在他的心目中,哥哥就是他要努力追寻的榜样。参加革命以后,虽然兄弟俩难得见面,但是一想到自己和哥哥是在同一个队伍里,苏云就感到很高兴——毕竟,跟哥哥比起来,自己没有落后啊!1939年苏云在紫坊村参力Ⅱ艺术训练班的时候,哥哥专程来看望他,还送给他一双袜子……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日寇把共产党、八路军在敌后建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视为心腹之患,经常对抗日民主根据地进行惨绝人寰的“扫荡”,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还有什么“铁壁合围”、“篦梳战术”,企图把占领区变成侵略者巩固的后方和“王道乐土”。这时,根据地的军民就在上级的领导下,采取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展开反“扫荡”:野战部队避实就虚,伺机作战;后方机关、学校分散转移,与敌周旋,总之是最大限度地保存我们的有生力量。苏云到“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不久,1941年2月,就遇到了敌人对太行山区的春季“扫荡”。那天晚上出发前,上级动员大家轻装,要求每人的背包不能超过10斤,把多余的物件和学校的教具、办公用品都寄存在老乡家坚壁起来,并动员群众进行反“扫荡”的坚壁清野工作。为了不影响学习,美术系的师生必须带上速写本,音乐系的师生只能带一件简便的乐器。天色黑下来,队伍就出发了,“鲁艺”师生跟随八路军野战政治部转移。经过一夜的行军,翻过几座大山,天亮的时候在左会一个小村宿营。上级再次动员大家轻装,以便行动,规定每个人如同时有大衣和被子要精简一件,如同时有棉衣和大衣要精简一件。音乐系的教员李季达已经精简了被子,只背着一件大衣和一把自制的小提琴,按这次的规定必须精简掉一件。大家的意见是应该留下大衣。但在敌后,有一把小提琴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李季达还是把大衣精简了。但是,到第二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很困难。春天的天气还很凉,他半夜里冷得实在没有办法,就把老乡家的门板压在身上御寒。这件事成了大家休息时的美谈。“鲁艺”美术系被分散到离辽县县城很近的一个山:村,敌人到根据地里边去了,这里反而成了安全的避风港。老师们还教大家画速写,同学们互相当模特,绘画技巧有很大的长进。到了3月,敌人又来“扫荡”了一次,没有到桐峪、麻田一带,只在武乡、襄垣一带的左会、石门几个地方活动。因为敌人找不到八路军的后方指挥机关,达不到摧毁抗日根据地的目的,就气急败坏地杀老百姓,放火烧村庄,抢东西,甚至放毒气,又用飞机轰炸了几天。反“扫荡”结束后,“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接到上级命令组织宣传慰问团,到武乡一带,配合当地政府部门向群众做宣传、慰问、救济工作,通过这些工作提高群众的抗日信心,安排好群众的生产和生活。在宣慰工作中,分配给苏云他们这些“鲁艺”美术系学生的工作,主要是写标语、画壁画。苏云亲眼看到被敌人烧毁的房屋、毒死的耕牛,看到毒气是一种像鼻涕样的黏物,闻到它散发着的刺鼻的气味,从而更加仇恨丧心病狂的日寇。这次任务完成后,“晋东南鲁迅艺术学校”的师生们又回到学校里继续学习。当时的学习条件非常困难。买不来现成的绘画、木刻工具,学生就在老师的带领下自己动手制造。他们找来猪鬃和洋铁皮,制作各种不同类型的画笔;用柳树枝烧制画素描的木炭笔;跟铁匠一块儿研究如何打木刻刀;找来梨木,让木匠锯成木板,再刨光滑,供木刻课用;没有橡皮就用馒头代替……艰苦的学习条件,逼迫着他们学会了许多战胜困难的本领。每个老师讲授的课程,都非常简明扼要、透彻易懂。老师们把每门课程的精华传授给学生,把每门课程规律性的东西尽可能让同学们迅速掌握。同时,把书本知识和动手实践结合起来。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都非常高,每个同学的进步都很快,苏云更是获益匪浅。当时,美术系只有十几个学生,苏云是其中最小的,但有“小大人儿”之称。原因是他为人老实,作风持重。苏云的政治上进心很强,比较重视政治学习,同时业务学习也很刻苦用功,各方面都不愿意落后。虽然学过一次,但这次比上次正规得多。苏云接触到绘画里方方面面的学问,就像一个刚刚走进宝库的人,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拿,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本来苏云的美术基础较差,跟同学们有些距离,但学了一段时间,到五六月间的时候,他的业务已有了长足的进步。教员们看到孺子可教,也很受鼓舞,赞许地鼓励苏云说:“好好努力,将来有前途!”苏云信心大增,萌生了进一步提高自己的美术技巧,当一个艺术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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