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节日/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
对于米什莱来说,1793年8月10日纪念节虽然缺少自发的动力和即兴发挥的神奇,但是毕竟出现了令人动容的悲痛并体现了共同参与。伏尔泰的凯旋虽然缺少祥和从容,毕竟有潮水般涌动的人群。米什莱在革命与节日之间所确认的同一性在此显而易见:即使革命期间的节日——如他在1791年7月4日、老城堡节和伏尔泰的凯旋中所见——具有这种骚动、激烈的性质,但他也从中发现了“拯救一切的基本层面”;与革命本身的情况一样,这里也有人民献身世界、自我牺牲的精神。
关于节日与大革命的同体性,米什莱有数不胜数的例子。与革命一样,节日不是模仿,而是即兴发挥。在米什莱的脑袋里,首先不由自主地排除了节日程序安排的想法,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当他开始倡议举办节日时,这个态度发生了变化。我们看到他批评贝朗热‘过分相信民众的即兴发挥能力,他自己也接受了程序安排。)与革命一样,节日是一个忘乎所以的境界;与革命一样,节日是一次本能的、冲动的创造。最后,与革命一样,普世的节日不会有征9服者英雄。如果就像最高主宰节那样有一位的话,节日的感觉就泯灭了,革命也在死去。人民离开了街道和广场,从此各扫自家门前雪。只有当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时,节日和革命才是鲜活的。
提出这个“真正”节日的问题,显然超出了这些革命文献本身所提示的类型学;也就意味着不一定在公开宣布为节日的地方寻找节日,不应放弃在未被提及的地方看到它们的可能。这正是米什莱的所作所为。他会把一个没有被赋予这种正式名称的情况描写成一个节日,如1789年8月4日之夜;他也会对那些被公开大肆宣扬的节日心怀遗憾,如1793年8月10日纪念节;有时,他会出于愤怒而根本拒绝这个节日,例如1794年(芽月15-16日)丹东派被处死后,就出现了节日的问题。米什莱坚决反对:“什么!就在这个日子的第二天!坟墓尚未填埋!”循着米什莱的描述细节,我们可能会以为,与塞巴斯蒂安·梅西耶一样,对于他来说,革命的“日子”是最完满的革命节日,因为他的情感使他很容易呼应一个野蛮节日。他谈到罗马的竞技时说:“大节日,大屠杀。”①实际情况则完全不同。暴力的出场几乎总是会使米什莱无法最终兴高采烈。一场“屠杀”无法称之为节日。而悲剧可以与节庆兼容,但不能有威吓和侵犯,不能有断头台的阴影。这种二律背反发展为真实与表象的相互排斥:处处刀光剑影,但谁也不敢在节日中展示。②1793年,刀剑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人们反而更加以掩盖。因此,节日不仅仅应抛弃任何模仿革命日子的想法,而且有时甚至还要否定革命日子。因此,10月6日成为一个节日,仅仅是在人们闭上了眼睛时才成为可能。佩吉将攻占巴士底狱视为最重要的节日,第一个联盟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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