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中国南方,经过两汉以及孙吴的经营和开发,直到两晋时,汉族及汉族文化的发展,还只是限于长江流域的沿岸,限于从荆州南下,经湘州越五岭至广州的交通线上,限于沿海以广州为中心的一些点线。而长江和珠江流域的广大地区,特别是山区,都是由蛮、俚、僚、傒及其他一些少数民族或部族(甚至还有氏族、部落)居住着。汉族的地狭人少,与少数民族的地广人多形成对照。但是,经过南朝宋、齐、梁、陈四代,从北方南迁的大批汉族人民,与土著的汉族人民汇合在一起,与南方的少数民族在广大的地区内犬牙交错地杂居在一起了。除今江西西南部沿赣江流域,四川中部和北部沿嘉陵江和岷江流域,长江以北的淮河、汉水流域外,还从长江中游向南,沿湘水、赣水、郁水流域,向两岸地区伸延扩展;并波及钱塘江、瓯江、闽江流域,汉族及汉族文化的发展在南方出现了由点、线联结成面的新局面。
汉族同化南方少数民族的情况与北方有着不同的特点。北方的民族同化,是在汉族的中央集权的封建政权崩溃以后,各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纷纷建立割据政权,汉族处于被征服、被统治地位的形势下发生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文明程度较高的被征服民族同化了文明程度较低的征服民族。南方则相反,魏晋南北朝时期,局处南方的汉族封建王朝,特别是南朝时,由于土宇日蹙,人口日少,为了巩固和扩大统治区域,扩大劳力来源,增加财富,必然对居腹心地带,人口众多,对封建政权征收赋役,提供人力、物力有重要意义的南方各少数民族加强统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文明程度较高的统治民族同化了文明程度较低的被统治民族。
蛮族,在南方少数民族中还是比较先进的,但其乘西晋之乱,从湖南、湖北扩展而出时,仍处于奴隶制社会。至刘宋时还是“衣布徒跣,或椎髻,或剪发。兵器以金银为饰,虎皮衣檐,便弩射,皆暴悍”,而且“言语不一”①。而俚族在东汉时代,由于汉族封建官吏“教其耕稼,制为冠履,初设媒娉”,才“始知婚娶,建立学校,导之以礼义”①。有的在刘宋时还“皆巢居鸟语”②。可见俚族最早在东汉时才进入阶级社会。向居山险,少与汉族人民交往的僚族则过着“略无氏姓之别,又无名字,所生男女,唯以长幼次第呼之”③的原始社会生活。晋、宋时才进入“父死则子继,若中国之贵族”的奴隶社会。④显然,与汉族先进的经济、文化相比,南方的这些少数民族或部族是大大落后了。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民族同化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先进的生产方式与落后的生产方式之间斗争的过程。一般说来,由于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总是代表先进生产方式的文明程度较高的民族,战胜代表落后生产方式的文明程度较低的民族。因此,汉族先进的经济、文化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样,把蛮、俚、僚、侯等族吸引到自己的周围,故西晋太康七年(公元286年)、东晋隆安五年(公元401年)、刘宋元嘉十二年(公元435年)、大明元年(公元457年)和大明中期,先后有蛮、俚、僚诸族自愿“归化”,编入汉族州郡县。南朝时,在汉族的影响和帮助下,南方一些少数民族逐渐完成了向封建制的转化。再以蛮族为例,首先,从生产力发展水平来看,蛮族与汉族一样已有了发达的农业和手工业。其农业方面生产米谷,手工业方面生产布绢,南朝政府对属郡县的蛮族征收的资费与汉族完全相同。其次,南朝蛮族逐渐归州郡县统辖,直接变为汉族封建政权的编户齐民,服役纳赋。正如《宋书·荆雍州蛮传》所说:“蛮民顺附者”都输赋税。再次,蛮族上层有的拥有大量的部曲,刘宋末以功封为征虏将军的蛮帅田益宗有部曲4000余户;南新郡蛮帅田彦生有部曲6000余户。梁代沔东太守蛮帅田清喜、定州刺史蛮帅田超秀等,都有一批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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