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年9 月的一天,我从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树林中的家驱车来到了市中心。我是来做好事的。我走进了一所学校的行政楼,遇到了这里的接待人员,于是我问他我是否可以在这里做志愿者。<br> “我是认真的!”我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来协助表达,“知道吗, 我对教学很感兴趣。”<br> 这名秘书看上去很惊讶。她没有说话,起身走了,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位女士。这位女士有着深色的头发,穿着简洁大方, 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她自称是这里的人事主管。<br> “您好,我知道您的要求了。”她交叉着手臂说道,“那您想得到什么呢?您为什么到这里来呢?”<br> 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想帮助别人。我的意思是, 我想要以之前从未有过的方式来帮助别人。到目前为止,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我的一些书呆子般的习惯已经让我身边的人获得了很实在的财富和其他好处。我还想对这位女士说,从儿时起我就对学习充满了热情,而且我希望能够和其他人分享我对学习的喜爱。我很单纯地认为,我现在站在这栋楼里,我就可以把我在商业上的智慧和解决问题的技巧,连同我对学校的热情应用到学校的教育体系中去。我家附近的这些被忽略的学校就是最好的选择,这些学校离硅谷不远,而硅谷就是我创造财富的地方。<br> 不得不承认,在教育方面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虽然这听上去有点疯狂,但逻辑思路可以给予我很大的帮助,因为我做的事情大部分都取得了成功。我认为,如果我可以得到这样一次机会,再加上一点点时间的话,我可以对课堂产生一种积极的影响。我想我可以成功的。<br> “我叫史蒂夫?波伊兹纳,我想来做志愿者教师,”我解释说,“你们不需要给我任何报酬。”<br> 这位女士眯了眯眼睛。毕竟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圣何塞的行政总部,是加利福尼亚州最差的东部联盟高中区。这里学校的学生多来自社会底层,辍学率大概在7%左右(是美国平均水平的两倍),而且大部分毕业生都没有升入大学本科。东区的学校在教室里发生过流血事件,而学生在学校操场上就能听到学校周边传来的阵阵枪声……<br> 这位人事主管对我一无所知。而我,身上穿着一件熨得很整齐的卡其布衬衣,脚上蹬着一双平底鞋,看上去像是一名45 岁左右、穿戴整齐的工程师。然而,她很容易把我当成是一个十足的怪人,因为但凡是个意识稍微正常点的人,都不可能幼稚到认为这样走进一所大型公立学校就能谋到一份教师的工作。<br> 但她没有叫保安,而是接着说:“呃……先生……”<br> “我姓波伊兹纳。”我回答说。<br> “波伊兹纳先生,请问您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教师这个工作呢?”她问道。<br> 于是我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把我之前在办公室里的那一套都用上了。<br> “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美国得克萨斯大学电子工程专业,然后在斯坦福大学获得了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之后的20年里,我在硅谷创立了我的技术公司并且经营得非常成功,”我说,“同时我还曾在白宫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供职。”<br> 她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br> “波伊兹纳先生,您刚才说的跟课堂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说道,“谢谢您了。”说完就离开了。<br> 就在不久之前,为了能够帮助到我深爱的也是我家乡所在的州, 我刚刚从一家大公司辞了职。这次冒险我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居然是一个态度生硬、行为古怪的中层经理,并最终被无情地拒之门外。<br> 说老实话,这位人事主管并不是第一个打击我的人。我那些朋友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帮助别人的方式有好多种,并不一定非得这样。一些教育界的老前辈也是告诫过我,贫困公立学校跟我11岁的女儿就读的那些私立学校大不一样。我的妻子卡罗尔为此也很担心我的安全,并认为我并不了解这些处于困境中的圣何塞公立高中所在贫困社区的具体情况。<br> 即便如此,当我走出校门,站在圣何塞明媚的日光下时,我还是暗自下定决心绝不就此放弃。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就不是那个坚持信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了。但在那个时候我确实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幼稚,我要面临的问题远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也复杂得多。在我执教于贫困公立高中的一年里,我竭尽全力想要在课堂上创造成功。我经常会问我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br> 最后我发现,自己面对的原来是教育这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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