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黑暗中一点隐现的光点在陈湘的眼角出现,像在茫茫大海里的孤舟发现了陆地一样,他激动得使身体更厉害的颤动,两只麻木的脚也如此。
近了,近了,草房的营部已经完全显现在他眼前,差不多到了可以跳下车来的时候,陈湘用那熟悉的姿势把右脚向后提了起来,刚跨过车垫,左脚忽然刺骨的剧痛起来,这使他的身体一时失去了平衡,车子便“嘭”的一声倒到地上,人也跟着跌下去,车头的那盏红灯倏地灭了。
剧痛使他几乎失去了知觉,就在这时候,前面响起急促的叫声:
“口令!”
两个哨兵同时把枪瞄准发声的地方。
陈湘用尽了全力才撑起半个身子。
“口令!”严厉的喝声。
声音冲到陈湘的喉咙里,却被舌根紧紧塞住。
“呼!迸!”
两颗子弹同时从两杆枪口射出来,一颗从陈湘的脑袋上飞过去,另一颗,钻进了陈湘的右胸。
被阻在喉头的声音好像一下子被冲了出来。
车跌到地上,陈湘没有了知觉。
第二天,太阳刚升出了云端,白色的云霞在蓝色的天空中追逐。
美丽的旗子在叶家村口临时营部的草房顶招展。
一连困顿的倦兵从蓼花村撤了回来,每张酱色的脸孔沾满了湿腻腻的汗油,有的还混着紫黑色的血污。
当他们刚踏进营部的大门底时候,两个勤务兵从第七号病室里用帆布床抬出来一个被医官宣告不能救治的伤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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