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之所以充斥和渗透着灵魂,之所以受到情感参与的建构和限定,这都是为了满足某些需求……
我们已经感觉到,这便是对想象、梦幻、魔力和美感的所有需求,而这些需求是现实生活所不能满足的。
自我逃避的需求表现为试图隐身他处,忘记自身的局限,更好地参与到世界中……总而言之是借逃避自我来发现自我。发现自我的需求表现为力图强化自我,把千百个想象中的非凡人物当作自己的化身。这即是说,发现自我是为了逃避自我。为了发现自我而逃避自我,为了逃避自我而发现自我,让自己以他人的面目出现,躲避在自身的内心世界里……
我们是否可以说,电影艺术的“特性”就在于它能为自我逃避和自我发现提供无限的可能性:世界触手可及,宇宙组合千变万化……爱情和冒险的主人公让观众看到了自己的化身,并为之兴奋不已。
电影艺术向所有参与行为开放,它能够满足任何主观需求。因此,按照安齐厄的说法,电影是满足情感需求的理想技术。的确,在各个文明层面和所有社会中,电影都已成为这样一种技术。
一种实用技术成了一种满足情感的技术,这种转变难道不值得我们探讨吗?
电影放映机通过发挥影像的潜在魔力吸引了观众的参与,并最终演变为电影艺术。摄影术的分化是最初的起点。使影像活动起来并投射到银幕上,由此便开始了一连串的遗传激发进程。影像的魅力和展现在眼前的世界造就了一种表演;这种表演则激发了神奇的想象;影像和想象又促使影片形成新的内部结构:电影艺术就是这一进程的结果。电影放映机刺激了参与;电影艺术进一步促进了参与,并使投射-认同得以在人类-宇宙同态中充分发展和彰显活力。
在这场彻底变革中,魔力、主观、情感和美感受到了质疑。对这一问题的分析颇具难度。上述概念在被接受和运用的过程中便被物化和半神化了。人们必须明白,魔力、情感和美感并不是本质,而属于参与过程的时段和方式。
我们看到,魔力为电影建构了新的情感天地,情感造就了新的魔力世界。而美感则使魔力变为情感,使情感变为魔力。
电影在具有魔力的同时也具有了美感,在具有美感的同时具有了情感性。上述字眼都可以相互转移。作为光影表演机械的变形,电影艺术也是原始魔法千百年内化过程的产物。它在一场新的魔力迸发中诞生,但这属于趋于平息的火山最后一次喷发。我们应当把这些神奇现象看作“某种情感语言的符号”。魔力是感情的语言,也是美感的语言,我们在下文将会谈到这一点。因此,我们只能借助魔力和情感的相关性对它们的概念加以定义。而美感的概念则存在于上述多重相关性中。当一种文明不再相信自身的客观现实,而一味热衷于想象时,审美便会成为参与的梦中庆典。
保罗·瓦莱里对词语的感觉令人钦佩,他指出:“我的灵魂附着在一张强大和动荡的蛛网上,并参与到网上幽灵的激情中。”灵魂、参与、幽灵,这三个关键词把魔力和情感与人类学的行为,即参与结合在一起。带有我们文明特点的参与过程有着非同寻常的起源:最具主观性的感情渗透到最具客观性的摄影影像和机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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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艺术和电影工业只是浮现在我们意识中的局部现象,而我们的责任是要把握这一现象的全部。然而,这一现象既显著又晦涩的潜在部分与我们自身的本质融合在一起。而我们的本质同样既显著又晦涩,例如我们心脏的跳动和我们心灵的激荡。深入探讨电影,从其全部人类性去思考电影,这便是本书的目的。”
——埃德加·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