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近德鲁克<br> 天地万物,种类无数,形形色色,何止万千。然而,天底下却没有一样物种能比得上那两条腿的生物——人——这般变化多端。<br> 人类之所以如此变化多端,主要的原因不在于人的外貌、长相、身高、胖瘦,而是在于人的思想、观念、创意及价值观的取向,以及诸多人、事、物之间的互动影响。在从儿时接触家人、亲戚、邻舍、同学、师长到成人后交往同事、上司和陌生人的过程中,影响一个人成长的最为关键的因素莫过于父母、长辈和老师的启发、身教,加上周围环境的熏陶,这些往往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和是否能有所成就。<br> 一、幼年早慧<br> 从懂事时起,彼得·德鲁克就开始接受超凡的教育。童年时,四岁多的德鲁克在家里楼上的浴室间就不小心听到大人说道:“这不仅仅是奥地利的末日,也是世界文明的末日!”当时是1914年8月,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引自《旁观者》)<br> 那时,在德鲁克的家中,父母时常安排一时俊彦、各个领域的顶尖人物到家中边用餐、边交流。他们会谈及时事、医学、文学、数学、哲学等,其间还有朗诵、音乐与餐宴,这使幼小的德鲁克深受启发,智慧早悟。<br> 八岁的他,耳闻有位名叫克伦兹的商人大发国难财,已成为全民的公敌,甚至于成为家喻户晓的大坏蛋。恰好在那一年的圣诞聚会上,有位同伴要他解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德鲁克居然慷慨激昂地为克伦兹辩护:“他是否犯法,对我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我认为,此人令人敬佩。他提供客人期待的东西,遵守自己的诺言,让客人每一分钱都花得值得,何罪之有?更何况他并没有向客人多要一分钱,供应的份量是配额所规定的,也依法向客人收取粮票。”<br> 旁边的另一个成人聚会上有位伯伯将德鲁克拉到一旁说:“你的观点真有意思,我从来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至少,我们在另一间大厅吃饭时,没有人提出这种意见。不过,彼得,你不要觉得伯伯是在批评你,你对克伦兹的看法或许没错,但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如果你想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一定要有技巧,并且要很小心。伯伯建议你注意自己的行为,多为自己想想,惊世骇俗是不可取的喔。”(引自《旁观者》)<br> 在学校里,德鲁克遇到了爱莎校长和苏菲老师,他们两位分别教他工作纪律和组织能力,并使他一生都懂得如何欣赏艺术品。他见到干净利落的艺术品会不禁为之欣喜,并尊重这样的技艺。虽然她们并没有教好德鲁克写一手好字,而且他仍旧不擅长使用工具,但对他来说,如果没有爱莎小姐和苏菲小姐这两位老师,大概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教书了。她们姐妹对德鲁克的影响之深远,已经到了无可估量的地步。<br> 奶奶擅长在钢琴上演奏音乐大师马勒的作品,她也是德鲁克的钢琴老师。虽然德鲁克并没有因此成为作曲家,却由此成为了一流的钢琴演奏者,这是德鲁克的不为人知之处了。<br> 小时候,八九岁的他,不知握过多少次大人的手,但是他特别记得心理学之父弗罗伊德,是因为后来父母对他说:“你要好好记住这一天,你刚刚遇见的人是奥地利,嗯,或许该说是欧洲最重要的人了。”他接着问道:“比皇帝更重要吗?”父亲说:“是的,比皇帝更重要。”<br> 他从十二三岁起就开始阅读《奥地利经济学人》。在德鲁克18岁时,该刊邀请他参加编辑会议,虽然这是为了让德鲁克的父亲高兴,然而对他来说,也是一项难得的殊荣。更让他得意的是,在邀请函的下方有一行编辑亲自用铅笔写的话:“阁下论述巴拿马运河一文,实为上乘之作。”落款中还有名字的缩写。这篇以巴拿马运河对世界贸易的影响为主题的文章是在前一年为大学入学考试而作的,内容多半是统计图表,但首次见到自己的文章印刷面世,再加上来自《奥地利经济学人》的编辑的赞赏,他不由得欣喜若狂——这真是他收到过的最珍贵的圣诞礼物。<br> 在德鲁克16岁时,他向他的姨丈汉斯(著名的法学学者,后来成为了美国伯克利大学首屈一指的法学权威)请教:“在法学哲学里最难的问题是什么呢?”他的姨丈回答到:“解释刑罚的理论基础。”于是,他下定决心研究这个课题,并且计划要写一本书解释清楚。<br> 结果他进人图书馆,翻遍了所有的法学、法律书籍后,终于找到了两本最近几年的作品。书皮是红色的而不是暗沉的手制皮革色,封面上印着锤子和镰刀,书名是《国际社会主义者手册》。书中写道:“犯罪是资本主义的产物,若干年后,只要社会主义实现,犯罪就不再是一个重大的问题了。”<br> 德鲁克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些伟人可能都弄错了。如果一打的解释都有完全不同并且相当清楚的前提,最后的结论却都相同,那么用最基本的逻辑概念就可以断定——那些都只是推理,而非解释,并且偏离了问题。对他而言,重点应该不是刑罚,刑罚是人类社会的一个事实,不论你如何为这件事情辩解,刑罚还是无处不在,反而需要解释的是“犯罪”。<br> 有一天晚上,德鲁克听了一部由19世纪伟大的意大利作曲家威尔第于1893年创作的最后一部歌剧“法尔斯塔夫(Falstuff)”(这部歌剧现在已经成为威尔第最有名的歌剧之一),他完全被震撼、被感动、被征服了。这部充满欢愉、生趣盎然的歌剧,竟然是出自一位80岁高龄的老人之手,对当时只有18岁的他,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后来,他听到,当威尔第被人问及为何如此高龄还要继续创作下一部作品时,威尔第回答道:“我一生都是音乐家,并且一直极力争取达到完美的境界,但我一直都很困惑自己是否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所以,我只是下定了决心要再努力试一试。”德鲁克将这些话一直铭记在心,成为他一生的座右铭,效法威尔第追求完美的境界。<br> 二、青年勤奋<br> 为了证明自己像个大人,又觉得待在学校里无聊,德鲁克想离开学校。奈何他的父亲不悦,要他继续升学。他只好来到德国,一边工作,一边念书。一方面,他在德国最大的报社法兰克福纪事报担任资深编辑,负责国外新闻和经济新闻,每周要写三四篇社论;另一方面,他从汉堡大学转到法兰克福大学成为研究生,以半工半读的方式,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取得了国际法和公法的博士学位。他获得博士学位仅仅花了四年的时间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秘诀是把爱莎小姐那本尘封已久的练习簿找出来,设定目标、组织思考、制订计划,然后,按照这种有计划、有目标的方式努力几周。这是快速取得博士学位的读书方式,然而,在未取得博士学位之前就开始在法学院任教,对他来说,是在德国的学术界迈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br> 德鲁克也承认自己在20岁时写过两篇计量经济学方面的文章,“精深”得令人难以忍受,其中一篇是有关商品市场的,另一篇则是探讨华尔街的股市的。他严苛地自我批判:这两篇文章都错得十分离谱,在数学应用方面无懈可击,结论却是愚蠢之至。<br> 以德语为母语的德鲁克居然在1939年的春天,用英文写了第一本重要的著作《经济人的终结》。此书深受丘吉尔首相的赞赏,不但在书评上大力推荐,而且下令将此书指定为英国预官学校毕业生必读的教材。<br> 对于专注力一事,德鲁克自我督察道:“只有像他们这样一心一意地追求,才能真正有所成就,其他的人就像我一样,或许生活多彩,却是在白白浪费时光。像富勒(几何学家——作者注)和麦克卢汉(传播学专家——作者注)这样的人,他们的使命才可能成真,而我们却兴趣太多,心有旁骛。我后来学到,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得在使命感的驱使下‘从一而终’,把精力投注在一件事情上。富勒在荒野上待了40年,连一个追随者都没有,然而他还是坚定地为自己的愿景奉献出一切;麦克卢汉花了25年的时间追逐他的愿景,从不曾退缩。因此,时机成熟时,他们都对社会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然而,他们虽然有所成就,但还是不算成功,很多像这样的人留下的,只是荒漠中的白骨。而其他像我们这样有很多兴趣,而没有单一任务的人,则注定会失败,并且对这个世界一点影响力都没有。”<br> 三、卓越的咨询顾问<br> 1943年晚秋,德鲁克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成为他命运中的重要转折。这个电话使他从法学领域转换到管理学领域,进而成为“管理学教父”,改变了这个世界。电话的另一端说:“我是保罗·加勒特,通用汽车的公关主任,代表本公司副总裁唐纳森·布朗先生向您请教。不知您是否有兴趣为我们公司的高层主管分析研究本公司的政策和组织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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