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加全国汉语方言普查开始，我踏上了汉语方言学这片热土，歪今已经整整半个世纪了。这片热土真是风光无限，魅力无穷！自己做调查，总怕机会太少，时间太短；带着年轻人去完成各种课题，则在兴奋之余感到队伍不够大、人手不够用；看到许多鲜活的语言现象正在隐去，就想，若不采取必要措施，待到林深草盛的沃野荒漠化了，热土也就不热，甚至要变成冻土了。为此，在高校任教五十年来，我调查方言、研究方言、教方言课、带学生研究方言，始终没有断过线。不论是学生们还是其他学者所发表的方言调查研究的新成果，都会使我感到振奋，因为这片热土又一次展示了她的娇姿——无论是一片绿叶、一朵小花、一条枝芽或一丛新株。就是为了捕捉这种兴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没有想过要离开这片热土。我常常自称一介老农，以采集、交流土产为业。如果别人也这样看待我，我会视为一种褒扬。

　　以往的汉语方言的研究总是从记录字音、词汇人手，描写方言的语音系统时，拿它和中古音以及现代普通话语音系统作比较，说明方言语音的特点；整理词汇、语法材料时则通常只拿普通话作参照系，说明该方言的词汇系统和语法系统的特点。这种研究对于认识单一的方言的特征是有效的。因为中古音（广韵系统）作为书面语的标准音曾经统治中国文坛一千年，在中古时期，这个语音系统是有代表性的；对于各地方言也确实有过长时期的不同程度的影响。而普通话也是影响最大的最有代表性的现代汉语，拿这两种参照系来考察方言材料，确能对该方言的特点获得相当的认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对方言事实的了解越来越广泛，也越来越深入了，考察语言现象也增添了各种新的视角和方法，调查研究汉语方言的这套传统模式就逐渐显出了它的缺陷。
　　首先，中古汉语并非现代各方言的共同的祖语。应该说，汉语的方言多数在汉唐之际就形成了，像湘、赣、吴、闽、粤诸方言都还可以追寻到先秦时代楚、吴、越、南楚等古方言的源流。还应该指出，正像南北方汉人身上都混有其他民族的血统一样，南北的各种方言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也杂有其他原住民族或入主民族的语言成分。

汉语方言学这片热土(代序)
论汉语方言的类型学研究
声韵调的演变是互制互动的
关于方言语音历史层次的研究
关于汉语方言的分区
晋语读书札记
跳出汉字的魔方
汉语方言的接触与融合
考求方言词本字的音韵论证
中古全浊声母闽方言今读的分析
自闽方言证四等韵无-i-说
闽西北方言“来”母字读s的研究
论汉语方言的语流音变
论闽方言的文白异读
建瓯话的声调
论汉语方言的词汇差异
论“不对应词”及其比较研究
从闽语的“汝”和“你”说开去
闽语的“囝”及其语法化
闽南方言的“相”和“厮”
说“八”
关于东南方言的“底层”研究
闽南方言和台语的关系词初探
方言与文化的宏观研究
论语言的社会类型学研究
闽南方言与闽台文化
从客家方言的比较看客家的历史
马来西亚华人的语言生活及其历史背景
地名词的特点和规范
从地名用字的分布看福建方言的分区
四个福建地名用字的研究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