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启蒙篇<br> 孩子眼中的世界<br> 我喜欢你关于野餐会的描述，而且我想当然地认为，你的把戏不过是为了打破沉闷的氧气，你的“饮酒聚会”更多的是为了促进交流而不是为了喝酒。正如沙夫茨伯里男爵所说的，这个“友好的冲突”可以将最完美的身上的精选部分打磨光滑。<br> 伦敦，11月20日，O.S.1746<br> 亲爱的孩子：我想现在你应该已经在洛桑安顿下来了，拜托告诉我你在那里生活的情况，给我讲讲你的学习、娱乐还有朋友。我认为，你有必要去了解瑞士13个洲的政府结构和政治体制，因为我自己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只能依靠你有所了解。很多办事机构，我只知道它们的名字，对其司行的职责却不甚了解。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了解这些机构管辖的范围、行使的职责还有内部的结构。不过我以为这些洲的政体区别不会很大，你也不用逐一去了解，只需要告知我你所在的洲，也就是瓦特洲的情况就可以了，这个洲是不是1536年从赛凡尔家族手中夺过来的领土？是不是与其他洲有相同的政体呢？<br> 现在我收到了你写于N.S.10月2日的信，还有同一天来自哈特先生的邮件，都在贝诺比先生的信封里，我发现你的一些信，还有哈特先生的一些信都没有送到我手中，所以，我想今后如果你们有信要寄给我，可以交给沃尔特先生，他会安全转交。你没有收到我和格莱文卡的信是因为我们一直以为你还在洛桑，所以把信都发到那里去了，并且我们也认为没有必要将这些信按照你的旅行线路转发，因为无论如何，这些信都跟不上你的脚步，况且自从你到洛桑以来，一定已经收到了不少我的信，很多你都没有读，或者没好好读过。<br> 我很高兴听说你非常喜欢瑞士，并且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关于你的情况。上帝保佑你！<br> 伦敦，12月2日，O.S.1746<br> 亲爱的孩子：基子我现在的情况（切斯特菲尔德伯爵于1746年被任命为英国国务大臣），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有闲暇，给你写很多而且很长的信，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的关爱就此减少。<br> 我刚刚收到你25日的来信，还有哈特先生的信。两封来信都让我高兴；哈特先生在信中对你评价很高，而你的信对我感兴趣的内容都给予了满意的答复。我希望在你离开瑞士以前，将你所在的洲政体架构等情况有清楚的了解，请务必让我知道更多有关政体的情况。洛桑起伏的地形似乎非常适合这样寒冷的气候，经常爬坡可以帮助你御寒。你还提到你有一些不错的同伴，你们相处得融洽吗？你有交到朋友吗？都是谁呢？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吧。你有没有开始学习德语呢？<br> 昨天，我看到波察特先生写给我的一位朋友的信，让我感到非常快乐，因为他在信中给你极高的评价。他列举了你的很多优点，特别是在我生病其间，你表现出的牵挂和不安，我对此非常感激。在这个世界上，富有怜悯心和感激之情的人并不多。你感受到了我对你的爱，所以会关心我；而我所要求的唯一回报，就是希望你能保持你所拥有的美德，孜孜不倦地学习新的知识。<br> 再见！相信我，我是如此的爱你。<br> 伦敦，3月6日，O.S.1747<br> 亲爱的孩子：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影响我。现在我就收到两封来自洛桑的信，关于你的信的影响，不过好在是令人愉快的。一封来自圣·吉梅尔女士，另一封来自帕姆皮尼先生。他们都在信中给你极好的评价。我想，无论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我都有责任转告你。那些品行优秀的人应该受到表扬，这既是褒奖，也是鼓励。他们在信中说，你不仅活泼，而且有良好的教养，英国人的一些通病，诸如害羞、粗鲁，在你身上全然不见（顺便告诉你，这些缺点你多少还是有一些的）。我由衷地为这些称赞感到高兴。以前我经常告诉你，对于那些不怎么聪明的人来说，具备迷人、谦逊的礼仪，从容、优雅的举止，还有清晰、明了的谈吐就尤为重要了，特别是在英国这样的国度。高尚的品德，还有渊博的知识就像是未经打磨的金子，虽然它们本身价值连城，但如果不经过精心的雕琢，它的光芒就无法闪现，甚至不如打磨过的铜那么夺目。你有注意到吗？法国人令人愉快和优雅的风度可以掩盖他们很多的缺点，他们很多人学识平平，但风度翩翩，缺点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我常常想，如果一个人，拥有法国人的风度，再加上高尚的品德和渊博的学识，他简直拥有了完美的人性。如果你愿意，你就可以拥有这样的完美，而且我希望你能具备。你知道什么是美德吧，它其实潜伏在每一个人身上，只要你想，就能发掘。上帝已经给了你良好的天赋，而且你也具备了一个成年人所应有的学识，如果你不能修炼到其他成功者必备的素质，那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会回复吉梅尔女士和帕姆皮尼先生的吧，告诉他们你非常在意他们的褒奖，并且表示感谢。<br> 再见，继续保持这些美德吧，你会得到我最真诚的爱。<br> 伦敦，3月27日。O.S.1747<br> 亲爱的孩子：很多年轻人会迷失在追逐快乐的旅程中，他们满怀对快乐的憧憬，扬帆出海，但却没有指南针为他们引领正确的方向，最后只能带着痛苦和羞愧返航。不要以为我是一个严厉苛刻的人，或像一个修道士，反对一切形式的享乐，我更愿意将自己比作伊壁鸠鲁，为你指引一个正确的愉悦方向。<br> 大部分年轻人都有追求快乐的品性，但他们会缺乏自己的判断，错将别人所谓的快乐当作目标去追逐。快乐，在一个庸俗的人概念中，则意味着疯狂地酗酒，不负责任地嫖妓或者形骸放浪地生活。惭愧的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迷失在对快乐的追逐中，我把这种体验和你分享，或许对你有好处。我生性讨厌酗酒，但那时却经常喝得烂醉，喝的时候难受，事后头痛欲裂，因为我当时以为，喝酒是一个绅士、一个懂得生活享受的人所必备的品质。<br> 还有赌博。我并不缺钱，所以也不用为赢钱去赌博，但在我生命最好的30年中，我却错误地把它当作快乐的人所必备的条件，然后就毫无准备地深陷其中，开始轻易地输了不少钱，后来就让我感到极度不安，心情压抑。<br> 我曾有一段时间，非常愚蠢地追逐这些所谓的快乐品性，好在我很快意识到这里面的荒唐，并且及时摆脱了出来。<br> 我受到时髦的诱惑，盲目地享受低级的快乐，丧失了真正的乐趣，结果不仅是金钱遭到损失，身体也受到损害，我必须得承认，这也许就是对我的惩戒。<br> 所以请你接受我的教训，选择自己喜爱的消遣，而不要接受别人强加于你的；倾听自己的内心，而不是随波逐流，掂量一下自己的喜好还有要承担的后果，然后再做决定。<br> 如果生命能够重来，根据我现在的经验，我会选择真实的快乐，而不是虚幻的快乐。我会享受美食与美酒，不会赞同清心寡欲，也不会对别人妄加评论，但我绝对不会随波逐流，我会寻求能让自己快乐而不是痛苦的消遣，我会入乡随俗，和不同的人玩玩纸牌，小赌怡情，但我不会下大赌注冒险。因为如果这样，即使我赢了，也不会因此变得富有，而一旦我输了，我或者支付不起，或者不得不节衣缩食，甚至会引起家庭不和。<br> 我会把我的时间，一部分消磨在读书上，另一部分用来与那些见识和学识都在我之上的人交流。我会与一些识时务的男女交友，虽然他们有时会很无聊，但他们心智明亮，能打磨你的仪态。<br> 如果时光能倒流30年，我会将这些视为我的快乐和适当的消遣，而且我要告诉你，只有这些才是识时务的，一个好的同伴会坐视自己的朋友醉得踉跄不稳吗？或者看着他因为在赌桌上大额的负债而懊悔得捶胸顿足，还是看着他因为放浪形骸而声名狼藉？真正的绅士会懂得举止得体，不会沾染恶习，如果不幸有那么一点点，他也会有选择地、小心的、秘密的处理好。<br> 我还没有提到来自内心的愉悦（这才是最真实永恒的），它不同于平时人们所说的来自感官的快感，这种来自善良、仁慈还有博学的快乐是真正真实和永恒的，我希望你能在今后体会到。<br> 再见！<br> 伦敦，4月14日，O.S.1747<br> 亲爱的孩子：我最近从哈特先生那里得到了你的一些好消息，如果你能从这些良好习惯中发现一半的乐趣，我也没有必要对你进行劝诫或教导了，因为一旦你能从中得到乐趣，就会主动要求自己。哈特先生告诉我，你专注学习，并且开始体会到这当中的乐趣，这种乐趣，随着你注意力的提高，会与日俱增。你可能记得，我一向鼓励你，专注于正在做的事情，不要为其他的所干扰。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想让你做一个书虫，整天沉浸在书本中，我鼓励你寻找到自己的爱好，而且也要像你关注学业一样，关注这些爱好，否则你的学业和爱好都得不到提高。一个人，如果既不擅长专业，也不擅长娱乐，那么他根本就无法将注意力专注到现在的事情上，也不能将其他不相干的事从头脑中驱逐出去。设想，如果在一个社交的舞会，晚宴或聚会上，一个人只专注于自己的欧几里德问题，他一定是一个乏味的伙伴，相反，如果他在自己的书房中学习，心里却想的是小步舞曲，那他一定是一个糟糕的数学家。如果你一次只专注做一件事，那么你可以用一天来处理很多事情，但如果你想同时做两件事，一年的时间都不够。已故的德威特先生，曾经负责国家的所有事务，晚上还能有时间参加聚会和晚宴。当被问到公务这么繁忙，怎么晚上还有时间放松自己时，他回答，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困难，只需要一次专注做好一件事，今日事情今日毕就可以了。具有持久专注的注意力毫无疑问是伟人必备的素质，而仓促、马虎和情绪失控无疑也是一个懦弱灵魂的标记。当你读罗马诗人贺拉斯的诗篇时，就应该专心品味他的思想、措辞还有优美的表达，而不要再想其他什么人的作品了。<br> 哈特先生告诉我，他补偿了你在德国的损失，我同意他的做法，因为我认为这是你应得的，我不会剥夺你的任何东西，只要是你应得的，我都可以给你，所以你知道，你完全有权利决定你自己的所需。<br> 卡德瑞先生以前推荐你读过一本书，皮埃尔·保豪尔的《精神工作中的思考技巧》，我希望你如果有时间能重读一下这本书，它不仅可以给你带来乐趣，而且合乎你的品味，能够让你思考。再见！<br> 伦敦，10月30日，O.S.1747<br> 亲爱的孩子：我非常喜欢你从雷根斯堡寄给我的游记，这表明，你旅行的时候在不断地观察和思考，这本身就是旅行的真谛。一些人匆匆忙忙，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只关心自己晚上住的酒店，他们出发时是个白痴，回来亦不会有所不同；还有些人，只关心沿途诸如尖塔、钟楼、住宅等稀奇的风景，旅行给他们带来的收获甚少，还不如呆在家里，只有沿途观察、思考、了解所经之地的优势、劣势、贸易、生产、政府还有体制，再加上好的旅伴，在品行和性格上能给你积极的影响，这样的旅程，堪称完美。<br> 我建议你每到一个地方，可以先读一些篇幅简短的介绍当地人文和历史的文章。类似的资料可能不够完整，但能给你一个大致的了解，有了这些背景知识，你就可以向当地人了解更多的情况。譬如，等你到了莱比锡，可以找一些简短的文章，了解关于这个城市的政府机构，风俗等情况，然后再和一些智慧的人交流，到了萨克森也一样，在普芬多夫的著作中，你可以找到一些简单的介绍，能给你一个初步的概念，提请你更多的思考。总而言之，要保持对周围事物的好奇心，不可懈怠，接下来的三四年，将是你人生最宝贵的时段，千万不要浪费。我丝毫没有让你整天埋头书本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忽略一些零碎的时间，它们散布在每天的工作和娱乐的间或，日积月累，相当可观。所以你与其无聊的打哈欠，不如随便读一本书，哪个白读笑话，也好过无所事事。<br> 如果你的消遣是理性的，我不会认为是浪费时间。相反，我认为这是对你有好处的。譬如和好朋友的聚会，令人愉快的晚餐，甚至是舞会，如果能让你有所收获，就不是浪费时间。<br> 总有一些人，从早到晚，忙忙碌碌，但如果让他们回顾一下一天的工作，可能会发现他们什么也没做。他们可能会机械地读一两个小时的书，却什么也没读进去，可能会花时间与同伴消遣，却又心不在焉，他们总是忘记自己做事的初衷，注意力被其他的事情分散，思维停滞，他们可能和同伴出去消遣，然后又被一些别的事吸引，最后，忘了自己是出来消遣的。<br> 希望你无论是娱乐还是学习，都能专心致志，学习的时候，能学以致用，娱乐的时候要注意观察，多听，少说。不要像一些傻瓜一样，看见什么说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心不在焉，至于为什么心不在焉，他们不在乎，如果是心不在焉，为什么又要参加这个活动，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根本就是白痴，头脑一片空白的白痴。记住做任何事情，一定要专注，要么就做到完美，要么就不要做。何时何地，都要带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观察一个人说话的神态，比听他谈话的内容，就可以更容易了解真相，和别人讨论这些事情，要注意观察，但不要让别人察觉，不然会引起人们的反感，对你心存芥蒂。<br> 亲爱的孩子，仔细思量我给你的这些建议吧，细心遵从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这都是我多年经验的结晶，凝结着我对你的爱，你对自己的期待远远不及我对你的一半，不要怀疑我的经验，这中间有些好处你可能当时体会不到，但你迟早会受益匪浅的。再见！<br> 伦敦，1月15日。O.S.1748<br> 亲爱的孩子：我非常高兴你承诺明年给我的新年礼物，礼物越有价值，我会越感激，这完全取决于你。我希望以后每年你都给我一个新的版本，而且每个新版本的内容都比前一个更准确、更丰富、更完整。<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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