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义与观念
1.单位的选择
在本章中,我们的精力将放在清理某些杂念之上,虽然这些东西对我们研究的问题不见得有特别的或非此不可为之的关系。这会显得有些离题,从而将使我们暂时放下对主要问题的思考。之所以还要在这里对这些问题加以讨论,仅仅是因为在此之前别人对它们的处理方法,我认为并不能满足我的特殊研究方法的需要。
本书在写作过程中主要有三种杂念让我举步维艰,在最终为它们找出某种解决办法之前,我简直无法顺畅地表达自己。这三个问题是:一、适合将经济体系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的数量单位的选择,二、预期在经济分析中所扮演的角色,三、收入的界定。
可以用国民所得、实物资本量和一般价格水平这些概念来说明,为什么经济学家们通常使用的这些单位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1)如马歇尔和庇古教授所定义的国民所得,只是对当前产出或所得的实物量的计量,而不是对产出的价值或货币所得的计量。而它在一定意义上取决于净产出,也就是说,取决于社会可用以消费和作为资产持有的,并从其初始实物资产中扣除了由于当前经济活动和付出而消耗了的部分后的实物净增量。在此基础上,他们试图建立起一种量化理论。要实现这样一个目的,该定义所帝在的严重问题就是社会商品和服务的产出量会是一大堆不同质、无法加总的量,当然严格讲来,有些特定的情况,比如一种产品的所有构成要素在他种产品中也有相同的构成比例的情况要排除在外。
(2)要计算净产出,而如何计量资产的净增量其困难有时会很大。因为,在对一段时期内所生产出的新的资产品项与消耗掉的旧的品项进行数量比较时,我们不得不去寻找出某个共同的基准。为求得净国民所得,庇古教授扣除了如此等等的折旧,即可以被合理地叫做“正常”的折旧,正常性的实际判定为该损耗要足以经常发生,以至于即使不能在细节上但至少要在大体上可以被估计到。然而,这一扣除却并不使用货币量去实现,他是用这样的假定:物虽然还是原物,而其物理量是可以改变的,也就是说,他暗地里在引用价值的变化。进一步,当因为技术的改变新旧资产不相同时,他就无力提出任何满意的算法来对它们进行评估了。我相信庇古教授所针对的这一概念是正确和合适的经济分析概念。然而,若不采用一套令人满意的单位体系,要准确地界定它却实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将一种实物产量与另一实物产量进行比较并且再通过从新的资本品项中扣除掉旧品项中的损耗从而计算出净产出,这实际上等于提出了一个肯定无解的难题。
(3)众所周知的是,一般价格水平概念的涵义含混,这使得这一术语很不适合用于有着严格要求的因果分析。
虽然上述这些困难确实被认为是些“难题”,然而它们也不过是些“纯理论上”的罢了。事实上,这些“难题”从来不曾困扰商业决策,或者真的以某种方式影响过这些决策,而且也与经济事务的因果扯不上关系,即使这些概念数量不确切,商业决策和经济事务之因果却是清晰和确定的。因此,自然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些概念既有失精准又实无必要。当然,我们要进行的数量分析是决不可使用任何数量含混的概念的,也就是说不用这些概念会更好些。
来自不同对象的两类无可比性的数据集合本身并不能作为数量分析的材料,这当然并不妨碍我们依靠某些粗线条的判断而非精准计算做出大致的统计比较,这种比较往往在一定的限度内是有意义和有效的。而像净实物产量和一般价格水平这些东西恰当的用处是用之于进行历史性和统计性的描述,其目的该是满足历史和社会猎奇,像我们这样的因果分析,无论对相关量的实际值了解得是否全面和正确都要求绝对精确的目的,在这里既不常见也没必要。说跟十年或一年前相比,现在的净产出要大些,而价格水平却低些,这就好比说维多利亚女王与伊丽莎白女王相比,以女王论她做得好些,以女人论她却过得差些,这种表述不是没有意义也不是不值得玩味,只是不适合用之于微分运算。如果我们用这些在一定程度上意思含混和不能量化的概念作为量化分析的基础,那么我们的精确就只能是貌似准确了。
请记住,企业家在任何时候都会在考虑以何种规模来使用既定数量的资本设备。当我们说需求增加即总需求函数的提高的预期会导致总产量增加时,其实是指拥有该资本设备的企业会因此而为其配置更大的劳动雇佣总量。针对生产同质产品的单个企业或行业,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讲产量增长了或降低了。但是当我们把所有企业的活动汇总起来时,除非用在既定资产中配置的雇佣量来表述,否则我们就讲不清楚其总产量。在诸如要我们对源自不同雇佣量配置的不同资产设备下的量值进行比较时,因为我们无需对现实总产量进行绝对测量,也就用不着总计产量及其价格水平这些概念。为了进行描述或大致的比较,当我们想用产量增加这样的表述时,就必须依赖这样的基本假定:在既定资产设备下的雇佣量是该相关产量的不错的指数——两个量被认为是同升同降的,只是比例有所不同而已。
因此,在讨论就业理论时,我只打算运用两个基本的数量单位:货币价值量和就业量。其中,第一个单位是完全相同的,第二个则可使其如此。因为不同档次和种类的劳动力或付薪劳务,往往有大致确定的相当报酬,基于我们的目的,完全可以将一小时的一般劳动就业,定义为我们的就业量单位,并对特殊劳动的一小时的就业量,按其报酬比例予以加权处理,即将一小时两倍于一般劳动报酬的特殊劳动算作两个单位。我们把用以量度就业的单位叫做单位劳动,而一单位劳动的货币工资叫做单位工资。这样,若E是报醐(和薪水)总额,W为单位工资,N为就业量,则E=N×W。
单个工作者的专业技能和他们对不同岗位的适应性的巨大差异,并不能推翻劳动供给完全相同的假定。因为,如果工作者的报酬与其效率成比例,那么这种差异在我们以报酬比例将个体折算成劳动供给时就做了处理。而当产出增长时,如果某企业不得不引入的劳动就其为特定目的所支付的每单位工资而言,效率愈来愈低,这不过是导致劳动雇佣增加后资本设备产出收益递减的众多因素之一罢了。这就是说,我们将同酬单位劳动的非完全相同性归人设备中,我们将其看成是产出增加时设备越来越不适合配置这些可用单位劳动,而不将其看成是这些可用单位劳动越来越不适合同样的设备。这样,在缺乏专业和有经验劳动力的情况下,使用不太合格的劳动力而导致每单位产出劳动成本增高,只意味着雇佣增加时源自设备的回报率比有上述合适劳动剩余时递减得更快而已。甚至在不同单位劳动间的专业化差异,大到他们完全不能相互替代的极端情况下也无妨,因为这只意味着当所有可用专业人员被使用完后,该资本设备产出的供给弹性突然降至为零。因此我们对单位劳动的完全相同性的假设是没有问题的,除非不同的单位劳动的相对报酬极不稳定,甚至即使出现这样的问题,也可以通过假设劳动供给和总供给函数的形态存在剧烈变化来处理它。
我的理念是:当我们将经济体系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时,如果将我们的研究严格限制于货币和劳动两种单位,我们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在我们专门对单个企业或行业的产出进行分析时,仍然使用产量和设备量这些特定单位。当我们做允许一定(也许该足够宽)程度的不精确和近似的历史比较时,则使用诸如总产量、总资本设备量和一般价格水平这些含糊的概念。
据此,我们将以施加在既定资本设备上的(不论是用以满足消费还是生产新的资本设备)劳动时间数来衡量现时产量的变化,技能工时按其报酬比例加权。我们无需对不同资本设备与不同工人组合下的各种产量进行量比。要预计拥有一定资产的企业主们如何对总需求函数的变化作出反应,没有必要知道如何对该变化后的产量、生活标准和一般价格水平跟他时他地的这些项目进行比较。
2.预期对产出和就业的决定作用
所有生产的最终目的都是服务消费者。然而,从(揣摩着消费者的)生产者投入成本到最终消费者购买产品之间往往要经历一段时间,有时还是很长的时间。此时的企业家(这要包括生产者和投入资金者)也就必须经过一个也许较长的时间后,他的产品或服务可以(直接或间接地)向市场提供时消费者到底会不会买账这一问题,尽可能作出最佳的预期,只要生产总要经过一个耗时的过程,那他除了依靠这些预期的指引外就别无它法。
这种企业所赖以决策的预期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种类型关注的是价格。即生产者在启动生产时预计他的产品产成时的价格,所谓产品产成时(从生产者的角度看)即产品可以被使用或出卖给其他人时。第二种类型关注的是:假设企业家购置(或者也许是制造出)成品以增加其资本设备,在未来的收入条件下他所能指望赚到的。我们可将前者称为短期预期,而后者为长期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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