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运卷
原文
智者多机也。
译文
有智慧的人机遇多。
释评
在封建专制时代,做官不仅名利双收,且是无上的荣耀,这就决定了跻身封建官场不会是轻而易举之事。看似“幸运”的背后,往往内幕重重,官场中人都是不简单的。官运降临不到愚者身上,只有智慧过人,才能发现机遇,掌握机遇。成为人上之人,必有不凡之识。
事典
才学赢得尊宠
一次,东汉光武帝刘秀诏命群臣举办论辩大会。
论辩大会举行之际,群臣就座入席,唯独郎中戴凭没有入座,站立场中。
刘秀感到奇怪,他问戴凭说:
“你不人席就座,难道有话要对朕说吗?”
戴凭躬身道:
“正是。”
刘秀皱眉说:
“群臣毕至,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话,就不要说了。”
戴凭马上道:
“臣要说的话特别紧要,恳请陛下容臣说出来。”
刘秀点头,戴凭于是扫视众人一眼,声调激昂地说:
“今日是论辩大会,应当以才学高低安排座次。臣见不如臣的人却坐在臣的上位,心感委屈,故而不肯就座。”
刘秀顿感惊异,他问道:
“你有这样的想法,朕却没有料到,你能说出其中的道理吗?”
戴凭于是说:
“天下人等发奋苦学,无不为了出人头地,赢得尊宠,从此摆脱困厄。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么便无人用功努力了。臣苦读多年,自度博士讲解儒家的经书都比不上臣,所以不想居于下位。”
刘秀听过即言:
“你说得不错,不过这要靠你的才学,如果事实证明你不是言过其实,朕不但令你上座,而且还要提升你的官职。”
刘秀下令戴凭和众儒生互相驳诘,解说经文。戴凭舌战群儒,有理有据,滔滔不绝,没有谁能难倒他。辩论到最后,戴凭大获全胜,学冠全场。
刘秀大为高兴,当即任命他为侍中之职。刘秀还对群臣说:
“有能力的人是不该受到压制的,朕重用戴凭,就是鼓励你们好学上进,望你们不负朕望。”
戴凭高升侍中,许多人向他祝贺,也有人说他是险胜。说他是险胜的人道:
“你虽有才学,但也不该口出大言,当面和皇上理论,万一皇上不快,你今天还会站在这里吗?”
戴凭缓缓说:
“皇上圣明,臣子才敢进谏忠言,说出真话,我今天并不担心什么。我说过的话句句是实,难道你们希望才学无用吗?如果才学比不上阿谀奉承有用,那么不仅是有才学的人的悲哀,更是朝廷的不幸啊!”
西曹属官蒋遵,为人清廉诚信,忠实孝顺,学问很大,只因得罪了奸佞小人,便被诬陷下狱。
戴凭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愤慨,他对大臣们说:
“蒋遵无端被抓,我们不能坐视,应该设法搭救他。”
大臣们说:
“皇上亲自下旨逮捕蒋遵,搭救他就是和皇上作对,你有这个胆子吗?”
戴凭高声说:
“皇上定是听信了一面之词,我这就去劝谏皇上。”
戴凭求见刘秀,他直言道:
“陛下太严厉了,不该惩治无罪之人。蒋遵才学极高,做事无差,他这样的人是不该有此大难的。如果小人可以阴谋得逞,那么谁又肯做君子呢?”
刘秀开始发怒,指责戴凭偏袒蒋遵。戴凭于是把自己绑到廷尉那里,且说:
“有德有才的人踏实做事,如果这是错误的,那么我也该下狱受罪了。”
最后,刘秀接受了戴凭的劝谏,不仅释放了蒋遵,还提升戴凭为虎贲中郎将。蒋遵感谢戴凭,戴凭不受,他说:
“你的福报都是你应得的,你要感谢的只有你自己啊!”
原文
尊者多虑也。
译文
地位高的人谋划多。
释评
一个人能走上高位,仅凭侥幸难以做到,正所谓“谋事在人”,不善谋划者注定难成大器。事情是可以预料的,形势是可以预判的,不能在此有“先知先觉”,其人的运气就泛善可陈了。官运是谋划经营的结果,如果完全听命于天意,便会丧失很多机遇,建立不了大的功绩。
事典
官位不是天生俱来
晋朝时,张宾的父亲张瑶曾为山中郡太守,权力很大。张宾年少有志,他对父亲张瑶建议说:
“父亲权势虽大,但总有人暗中攻击父亲,父亲应该谋划良策啊!”
张瑶对张宾说:
“做官难免招人忌恨,有人非议是正常的,用不着感到奇怪。”
张宾认真地说:
“父亲把官职看得太重,处处讲排场,摆威严,这才是父亲招人非议的原因,我看并不是所有做官的人都令人生厌。”
张瑶无言,从此对张宾十分看重。
张宾曾担任中丘王的管事人,这个职位尽管忙碌不堪,但权势不小,颇有进项。张宾心中焦躁,他对朋友说:
“我有才学,当谋取大业,如今只是管闲事而已,我不甘心呐!”
朋友劝他道:
“人生在世,不过为了‘吃穿’二字,你现在是衣食无忧,有权有脸,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切不可再说什么谋取大业的话了。”
张宾苦笑说:
“你的想法太庸俗了,看来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意了。”
张宾借口有病,离开了职位,没有一点惋惜之情。
永嘉大乱之后,羯族将军石勒做了辅汉将军,南下山东,张宾对自己的亲人说:
“时下起事人物很多,据我的观察,在所有人之中,只有石勒可以成就大事。”
亲人询问缘故,张宾说:
“石勒虽有权势,但绝不张扬,他知道争取民心,不滥用自己的权势,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而其他人只知道炫耀自己的权势,不虑长远,怎会成功呢?”
张宾于是投奔石勒,做了他的谋士。张宾为石勒献计说:
“将军争夺天下,一定要务实弃虚,否则,大事难成。”
石勒心有不明,问道:
“务实弃虚,先生可以明示吗?”
张宾解释说:
“务实者,重在扩充实力,占据要地,不做无谓之争;弃虚者,重在不贪高位,摒弃虚名,着重于实际权力的获得。时下,人人急着称王称霸,这就是不务实而爱慕虚荣的表现,将军不可以这样。”
石勒十分欣赏,说道:
“先生见识高明,只有实际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虚名厮杀争夺,那么损耗的一切就太不值得了。”
石勒建立赵国后,封张宾为濮阳侯,官至右长吏、大执法。石勒对张宾的任遇优显,超过所有的朝臣。石勒对张宾说:
“你的功勋卓著,得到的封赏是当之无愧的,如有所求,朕一定满足你。”
张宾谢恩道:
“陛下的信任就是对臣的最大封赏,臣别无所求了。封赏是陛下的恩赐,臣不敢推辞,却不能以为倚仗。”
张宾这样说,也这样做。他对百官十分谦虚,礼让有敬,从不大声呵斥他们,纵使百官有错,张宾也是指点说:
“我们现在所担负的官位,不是天生俱来的,也不是可以保存久远的,没有理由凭此轻视他人呐!作为长官,我监督你们为朝廷尽力,除此之外,你们就是我的兄弟,我实不忍见你们犯错啊!”
张宾优待士人,无论何人想要见他,他都热情接待,坦诚相告。张宾的下属一次对他说:
“大人高高在上,如果过于优待下人,那么就有损大人的尊严了。”
张宾生气道:
“你这个人太势利了,又怎能做我的下属呢?权势带来的东西是有限的,做大事还要靠良心和道义。”
张宾马上把下属免职,为此,他还自责了多日。
张宾病故时,石勒亲临其旁,失声痛哭。百官和百姓都来为他送行,无不悲痛难抑。送葬的队伍绵延几十里,场面十分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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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