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概说<br> 论语释名<br> “论语”名称,各家说法不一:<br> (一)班固《汉书·艺文志》云:“《论语》者,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而接闻于夫子之语也。当时弟子各有所记。夫子既卒,门人相与辑而论纂,故谓之《论语》。”<br> (二)刘熙《释名·释典艺》云:“《论语》,记孔子与弟子所语之言也。论,伦也,有伦理也。语,叙也,叙己所欲言也。”<br> (三)何晏《论语集解·序》邢呙《疏》云:“论者,纶也、轮也、理也、次也、撰也。以此书可以经纶世务,故曰纶也;圆转无穷,故曰轮也;蕴含万理,故曰理也;篇章有序,故曰次也;群贤集定,故曰撰也。郑玄《周礼》注云:‘答述曰语。’以此书所载皆仲尼应答弟子及时人之辞,故曰‘语’。而在‘论’下者,必经论撰然后载之,以示非妄谬也。”<br> 根据班固说法,所谓“论语”,是论纂孔子应答弟子、时人,及弟子相与言之语。而刘熙与邢昺则是从《论语》一书的内容,以及其功能与价值来说明《论语》的名称。按班固的说法,“论语”的“论”字,应是“论纂”的意思,当音“lùn”。然而,世人多读“论”为“lún”,这是受到刘熙与邢昺的影响,以为“论”字既有伦理、经纶、轮转之义,然则读“hún”,适足以呈现“论语”教化人伦、经纶世务之价值。<br> 近人陈大齐先生直接自《论语》书中,寻绎“论”和“语”字的用法,然后归纳出“论语”二字的真正含义。其结论是:“《论语》所载,以孔子言论为主。而孔子语论可大别为二类:一为与人问答讨论;二为未经人问而自动告人。前一类正是论,后一类正是语。故书名《论语》者,意即孔子的论与语,用以显示全书的主要内容。”(《孔子学说》首章)<br> 此数说之中,以班固《汉志》之说或可得其实,近人陈大齐之说,亦可供参考,至于刘熙、邢昺所说,大多穿凿。<br> 论语纂辑<br> 《论语》之纂辑,历来说法亦不一致。<br> (一)何晏《论语集解·序》引刘向云:“鲁《论语》二十篇,皆孔子弟子记诸善言也。”<br> 班固《汉书·艺文志》谓《论语》为孔子门人所纂辑(见前引)。<br> 赵岐《孟子题解》云:“七十子之畴,会集夫子所言,以为《论语》。”<br> 此数家之说,皆以《论语》为孔子弟子所纂辑。<br> (二)陆德明《经典释文·叙录》引郑玄谓《论语》是:“仲弓、子游、子夏等所撰定。”<br> 《论语崇爵谶》则谓《论语》是:“子夏六十四人共撰。”<br> 此则明指《论语》纂辑者的姓名。<br> (三)皇侃《论语集解义疏》云:“《论语》者,孔子殁后,七十弟子之门人共所撰录也。”<br> 皇侃说法,必有所见,可惜没有详细说明。<br> 柳宗元《论语辨》云:“孔子弟子,曾参最少,少孔子四十六岁。曾子老而死,是书记曾子之死,则去孔子也远矣。曾子之死,孔子弟子略无存者矣。吾意曾子弟子之为之也。且是书载弟子必以字,独曾子、有子不然。由是言之,弟子之号之也……今所记独曾子最后死,余是以知之。盖乐正子春、子思之徒与为之尔。”<br> 柳氏根据《论语》记孔子弟子都称“字”而不称“子”,独曾子、有子称“子”,而且《论语》书中记有曾子之死,而曾子又是最后死,因而断定是曾子、有子的弟子所纂辑。此说颇有见地。虽然《论语》究竟是否真如柳氏所言为曾子弟子所编定,还难断言;不过能断其非出于孔子门人之手,则是极具卓识。<br> 论语成书时代<br> 章学诚《文史通义·诗教》上:“《论语》记曾子之殁,吴起尝师事曾子,则曾子殁于战国初年;而《论语》成于战国之时,明矣。”<br> 近人屈万里先生《古籍导读·经书解题》云:“《礼记·檀弓》篇,子夏居西河教授时,曾子尚在。时子夏六十三岁(据钱穆《先秦诸子系年》),曾子小子夏二岁,时为六十有一。孔子殁时,曾子方二十七岁。而《论语》记曾子临终之事。是知《论语》之编成,至早亦当在孔子殁后三十余年。且就‘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之语证之:孟敬子名捷,为孟武伯之子。孟武伯当鲁哀公二十七年(孔子殁后十一年)犹在(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则其子之卒,当更远在其后。而《论语》已称敬子之谥。然则章氏谓《论语》成于战国之时者,盖信而有征矣。”<br> 章学诚根据《论语》记载曾子之没,而战国名将吴起曾经师事过曾子,于是断定《论语》一书成于战国。屈万里先生则根据《礼记·檀弓》记载子夏居西河教授时,曾子尚在。推算曾子当时年龄六十一岁,已是孔子殁后三十余年。再从孟敬子探问曾子之疾一事,以及《论语》已称敬子之谥印证,亦断论语的成书当在战国初年,而认为章学诚之说信而有征。<br> 《论语》一书,乃纂辑孔子弟子所记孔子之言行,及再传弟子所记孔子或孔子弟子等之言行。其成书时间,虽约在战国初年,然其中也有极少数篇章为后人所附益。如:《阳货》篇“公山弗扰以费畔”章,同篇“佛胖召,子欲往”章,崔述《洙泗考信录》皆考辨其为必无之事,极为精审,应可确信。<br> 至于崔书又云:“窃意此(末)五篇者,皆后人之所续入,如《春秋》之有续经者然;如《孟子》之有外篇者然;如《考工记》补《周官》者然。”虽未必定论,然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亦云:“《论语》为孔门相传宝典,大致可信,然其中未尝无一部分经后人附益窜乱。末五篇《季氏》、《阳货》、《微子》、《子张》、《尧日》,皆有可疑之点。此末五篇中,最少应有一部分为战国末年人所窜乱。”则《论语》书中,间有后人所附益之篇章则可知矣。<br> 汉代论语传本<br> 《汉书·艺文志》著录《论语》传本有三:(一)古《论语》二十一篇;(二)齐《论语》二十二篇;(三)鲁《论语》二十篇。<br> 古《论语》是汉武帝时,鲁恭王坏孔子宅,于壁中所得。据何晏《论语集解·序》,古《论语》二十一篇,是将《尧日》下章“子张问”分出来成为一篇,而有两《子张》篇。其篇次也不与齐《论》、鲁《论》相同。因为写的是古字,所以称为古《论语》。<br> 齐《论语》是齐国传本,比鲁《论语》多出《问王》、《知道》两篇。其余二十篇中,章句也比鲁《论语》多。<br> 鲁《论语》是鲁国传本,与古《论语》相比,除了《尧日》仍是一篇外,其余大致相似。<br> 除了以上三种传本外,西汉晚年有张禹所定之本。张禹本习鲁《论》,后又讲齐《论》。于是将鲁《论》与齐《论》合而考之,删其繁惑,除去《闯王》、《知道》两篇,从鲁《论》二十篇为定。号日“张侯《论》”。<br> 自从张禹混合本之《论语》出,东汉学者大都采用,包咸、周氏并为章句。东汉末,郑玄再就张禹、包咸、周氏之章句,校以齐《论》、古《论》,并为之注释。今行之《论语》读本,当是郑玄注本演变而来。<br> 论语之篇名与内容<br> 《论语》之篇名,据章学诚《文史通义-繁称篇》云:“古人著书,往往不标篇名;后人较雠,即以篇首字句为名。”《论语》二十篇,正以每篇篇首字句名篇。各篇篇名,并无特殊意义。如首篇《学而》,即取篇首字句“学而时习之”之“学而”二字为名篇。次篇《为政》,即取篇首“为政以德”之“为政”为名篇等是。<br> 至于《论语》之内容,依据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中之分类,有:<br> (一)关于个人人格修养之教训。<br> (二)关于社会伦理之教训。<br> (三)政治谈。<br> (四)哲理谈。<br> (五)对于门弟子及时人因人施教的问答。<br> (六)对于门弟子及古人时人之批评。<br> (七)自述语。<br> (八)孔子日常行事及门人诵美孔子之语。<br> 上所列第(一)、(二)项,约占全书三分之二;其余六项,约合占三分之一。第一项人格修养之教训,殆全部有历久不磨的价值。第四项之哲理谈,虽着语不多,而皆渊渊入微。第二项之社会伦理,第三项之政治谈,其中一部分对当时阶级组织之社会立言,或不尽适于今日之用,然其根本精神,固自有俟诸百世而不惑者。第五项因人施教之言,则在学者各自审其个性之所近所偏而借以自鉴。第六项对人的批评,读之可以见孔子理想人格之一斑。第七项孔子自述语,及第八项别人对于孔子之观察批评,读之可以从各方面看出孔子之高尚人格。<br> 梁氏的分类与叙述,不仅将《论语》一书之内容全面呈现,而且将《论语》一书之价值也剖析得极为清楚,使读者对《论语》有一概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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