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英译汉部分
艾兴登其人
我一直活得无忧无虑,深得上帝垂爱,至少算个幸运儿,少数人才享有的尊荣富贵,我垂手得之。就像百岁人瑞总有人讨教,我的秘诀也总有人探询。当然,秘诀谈不上,人间之事大多纯属偶然。高贵的出身、顺畅的关系网有如凭遗嘱继承的茶具,随我所用。当然,我的幸运也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因素,一种血液里固有的强势基因;它像定时炸弹,到时就会爆炸。一旦爆炸,我出类拔萃的相貌和智慧将会使口衔银匙、满堂金玉的身世完全微不足道。我的成功源自我自己特有的东西,不是祖传的福荫,是某种我拼命抓住、努力得到的东西——我良好的性格或品味。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我自己特有的东西?是什么呢?是品味吧——那种无害的心灵欲求。
我有钱,我富足,我继承了四笔遗产。外公姓纽波特,纽家在罗得岛坐拥不菲房产,后来以高出原价好多倍出手。奶奶姓索尔茨。她的家族生产的瓶装矿泉水,一度只能凭医生处方才能买到,据说是治各种发热症所必需,是联邦食品药品管理局有史以来审查的第一宗产品。那个案例名噪一时、颇具争议。政府发现它没有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也就上市了。现在谁都可以在商店买到,索尔茨家族因此赚得钵满盆满。
家母随外婆姓欧。外婆是化学工程师,成功开发了罐装氧气。家父是诺尔·艾兴登。尽管纸板火柴不是他发明的,但当它还是个新玩意儿、不怎么旺销时,他就人了这个行业。他的推销广告颇有诗意:“阖盖一划火自来”(就像父亲常说的,轻轻一划就成)。很显然,这是拾人牙慧(专利局因此拒发专利证,说这只不过是句使用说明。但父亲的公司在对手还懵然不觉时,就抢先把这句广告词印在火柴盒上)。正是这句推销广告消除了纸板火柴使用时的危险,使整个行业,特别是父亲的火柴公司,一夜之间生意火了起来——这是父亲的玩笑而非我本人的幽默。后来,荣升和芝宝打火机打人市场,火柴生意受到威胁。父亲于是隐退,半年后推出了另一句广告词:“我友(有)火柴”,父亲因此第二次拯救了火柴业,这也是父亲一生中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成就。
那些整日泡在温泉浴场、休闲胜地的人对我们的财富嗤之以鼻。他们滑雪回来,换上温暖舒适的羊毛衫,神气活现地坐在壁炉前嘀嘀咕咕嚼舌头:“想想看,”他们说,“他没有完蛋,还不是因为郊野的酒吧、烧烤店、卡车场总有些人对纸板火柴恋恋不合。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什么?这帮势利眼!呸!什么第一家族!什么铁路、钢厂、汽车、公共设施、银行和航运方面的财富!什么秘密遗产!什么贵贱婚配!什么豪门世家!你们改变了地图、地貌、甚至改变了社会流动的格局,可你们弱肉强食,巧取豪夺,跟战争相差无几。我这才叫来路正宗——房地产、矿泉水、氧气、火柴:土、水、气、火,物质世界古老的四大元素。这才是核心经济,这才是关键经济。
在我看来,我出身完美。如果这个国家有一千人百余次买卖我的股票——跟你同住一城的人可能会这么做;有远见的人,跟着感觉走的人,我祝福他们!当每股还只有八分钱时,他们就买进了我的这种或那种股票——我对我原有的一千三、四百万,就很满足了。毕竟财富不是关键,关键是出身。桥牌般复杂的姻缘让外公走进了外婆的生活,奶奶嫁给了爷爷,家父娶了家母。父母姻缘巧合的爱情造就了我,就像别人的爱晴造就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这个性良好的人也有这种朴素而无害的追问到底的执拗,这种对自己生命的由衷的敬畏。)原谅我有如此热情,像一个无宗教信仰的爱国者,处处强调自我,或者像一个职业继承人,每天心无所系,有如放假关门的银行和邮局。为什么不呢?我的条件不优越吗?还有比我条件更好的吗?这不是吹牛,根本不是。我的一切来得太容易,犹如一位大老爷,一切都有人用银盘奉上。钱有人管,不用工作一一我比父亲工作还少,他起码还炮制了两句广告词,第二句还是他退隐半年的结果。对于像他那样好热闹的人来说,那半年简直是人间地狱(“我友(有)火柴”,说到底并不算什么广告词,而是个被破解的密码,是他殷勤个性的延伸,是他的好客之火,是普罗米修斯的圣火)。即便如此,我起码没被“宠坏”,浑身还洋溢着感恩之情。如果数数自己的福气也算是小气的话,那我布鲁斯特-艾兴登就是个小气鬼。
简单给您说说我的为人:
说到在瑞士银行开户:我从没开过,建议你也别开。当然,那种神秘感觉和浪漫色彩挺不错的。但记住,瑞士银行从不提供任何礼品。相反,如果你在纽约第一国民城市银行或别的优质机构开一个5000美元或更多的储蓄帐户,你就可以得到精美礼品,像什么野餐篮子啦、苏格兰冷饮啦、宝丽来相机啦、名牌毛毯啦、电动剃须刀啦,甚至还有草坪家私。我的经理们总给我留个百儿八十万元什么的玩着花,我顺手就到银行开个户。估计类似的赠品我已有几百件了。我常拿它们送朋友或作为圣诞礼物送给门童和家里的勤杂人员。但我也经常留下自用。我不是抠门的人,这些玩意儿我当然买得起——也去买过,我喜欢购物——但不知为什么,这些赠品给我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从无到有——大通·曼哈顿银行送的男士小行李箱是这样,我的人生也是这样;行李箱是赠品,人生也是赠品。那感觉就像在从西岸回来的飞机上,发现邻座是个电影明星。生活中总有这种难得的乐事,就像大街上捡钱那样刺激。
我常说,我们要玩得开心,要及时行乐。上帝啊,让我们住在海边吧,踏沙,冲浪,嬉戏,直至永远。我们要在马萨葡萄园岛有一套独栋别墅,在纽约七十几街有一套褐石豪宅,在某个世界之都有个安乐窝,以便就近亲临大事的现场。(请红衣主教住最里边的卧室,下午茶时分的阳光将海湾镀上金色,同时给我们增添勇气,直面门外的秘密警察,以我们的威胁来消除一切外来的威胁,报出达官贵人们的诨名,在门口与他们唇枪舌战,那种威势,就像纸币上古怪的防伪线条,无法模仿。)我们要像哥伦布再世。我们要致力于别人忽略的东西,如光学的某一方面或研究海潮的某种能力。(我有个朋友,在远离海洋的内布拉斯加州继承了蔬菜种植业,却成了一位出色的业余海洋学家。研究海洋的专业人士每年都请他去伍兹霍。有一种海浪以他的名字命名。)让我们擅长点什么吧,无论成为男高音歌手还是掌握德文。让我们轻松地做业余专家,就像在室友的婚礼上做伴郎那样容易。让我们的腰带下有结实的小腹,泳衣里有游泳健将的强劲肌肉,这样我们会安享长命天年。让我们的股票天天猛涨,让我们做人也牛气冲天。
私下里说,我很乐意做个英雄人物。
很高兴我深得女人青睐,但谢天谢地,我绝非好色之徒。尽管已婚女人有意于我时——这是常事——我会感动,但多责不在我。我从不鼓励这样的一时冲动,还会尽量让她们恢复平静,以便保持与她们的夫君——如果认识的话——的友谊,或者与她们本人的适度关系。不过,这种事比你想像的要少,因为每次我到已婚明友的府上做客,都刻意携一位靓女同行。这些女孩各行各业都有:模特啦、舞女啦、新星啦、演员啦、职业网球手啦、歌手啦、富家女啦什么的,还有自由世界许多国家外交官的女儿们,真的是形形色色。我的玩伴往往都像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几乎都是个子高挑、肤色健康、身段苗条、金发碧眼的可爱美人,用我一个喜欢调侃的朋友的说话,她就像歌中走出来的“来自伊帕内玛的女孩”。她们都敏感聪慧,擅长玩帆船和澳式自由泳。她们完美无瑕,因为即使是大腿内侧或锁骨上边的美人痣也让我扫兴。她们还必需呵气如兰,即使在凌晨三点也要像正午时分那样清新(我从不约见节食的女人,因为节食会使她的呼吸带酸味儿)。自然,腋毛令我反感,金色细软绒毛倒是偶尔可以接受。听起来我有点自命不凡。但我不是。我是那种,怎么说呢,正统的人,喜欢尽善尽美,像被某种磁力吸引着,去追求那种柏拉图式的理想的、纯粹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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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璇
我,作为一个作家,对翻译工作给予高度评价。我认为翻译同写作一样重要,一样富于创造性,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创作。
——韩素音
通过这次活动,我们字斟句酌,查书访友,互相争辩,收获不少。
——参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