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我的青梅竹马 广州本不该有我,我的祖上都不是广州人。父母亲都是解放广州大军 中的一员,因此我就如此偶然地飘落在广州,落籍广州。广州从此成为了 我的青梅竹马。 第一次离开广州是“文革”武斗的时候。那时我在读小学,家里受冲 击了,一个叔叔把我送到东莞麻涌我舅舅那里避难。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 珠江三角洲的水乡生活。那时候也想家,想广州,但是也晓得家里出事了 ,绝对不能吵着回广州给父母亲增添麻烦。一直等到某一天母亲来了,把 我接上小艇,再转搭花尾渡回到广州。 然后就是师范毕业去花县(现花都)芙蓉嶂中学做了5年老师。9毛多车 票的距离,从红云路(现白云路)到旗岭。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那时候支 撑自己忍受所有苦难的唯一信念就是三个字:返广州。这三个字不能够向 任何人诉说,但时间越是流逝,这三个字的力量愈加坚强。待我回到广州 时,已是25岁了。 1991年,我被派驻广东电台佛山记者站,从此与佛山结下不解之缘。 而广州,我的青梅竹马,也因之咫尺天涯,相忘于江湖十数载。直到2004 年,因做电视节目而天天奔走于广州与佛山之间。现在,我与广州重新隔 江相望,转眼又快一年。 半百人生,与青梅竹马的广州聚少离多。其实我该可以回到广州养老 吧?只是回去又如何?物不是人已非,找一条陌生的街道安家?还是相见 不如怀念吧。 (2009年9月30日) 童年的课堂作文 看了《南方都市报》刊发的一组十岁小学生的作文,评说海珠桥跳桥 事件,只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十岁大的细佬,正是睁开清澈的眼睛看世界 的年岁,思考当在若干年后。 回想我们的童年,正是担凳仔霸头位,在大院里看黑白电影的年代。 那时候小朋友对着光影闪动的黑白银幕最经典的问题,就是每当有新的人 物登场,总是要问句,“忠定奸?”答案好简单,好人就是忠的,坏人就 是奸的。 如今世界花哩碌,问题也早非忠定奸这么泾渭分明。十岁小儿要借跳 桥社会现象深思生命的意义,真是难为了小小的脑袋。消防队员、警察、 谈判专家当然是忠的,但是围观起哄的路人,推人落桥的阿伯,还有跳桥 者,难道他们都是奸人?莫讲脑笋未生埋的十岁小童,就算我等白发苍苍 的脑袋,要认真思考这些问题也会头痛欲裂。 好在长江后浪推前浪。小朋友从现实出发,用花草飞蛾蝴蝶联想生命 的意义,写出了一篇篇令人震撼又令人深思的文章,终于精彩迭出,交了 功课。倒是我做大人的惭愧不已,如果我接到这样一个作文的题目,真不 知道如何交卷。 小孩的眼睛是清澈的,小孩的心灵是纯洁的,小孩的直觉是准确的。 做大人的,不要老是命令小孩相信自己,更要命令自己相信小孩。天增岁 月人增寿,如果我们的眼睛依然如小孩般清澈,我们的心灵依然如小孩般 纯洁。我们当然会热爱生命,也当会一如自己的童年,凡人问句“忠定奸 ”,更要不时审问自己“忠定奸”。 (2009年7月9日) 广州的性格,就似云吞面 有网帖说,广州没有性格。广州有性格吗?从理论上来说,当然有。 俗话说,佛都有火,何况人乎?何况城市乎?火不是火气,而是性格。 但是细细想想,广州的性格是什么,真是不敢说。有人说,天塌下来 当被盖是广州人的性格,但是也有人说这是广州人麻木不仁(要居安思危啊 )。有人说,广州人的性格是包容。包容也算性格吗?包容就是没脾气,没 脾气就是没性格。还有人说,广州人的性格是埋头苦干,全国劳动人民的 性格都是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找到的广州人埋头苦干的性格又给淹没了。 也有人说,广州人的性格可能是粗茶淡饭,咸鱼白菜也好好味,这样更加 要命,小富即安都不对,咸鱼白菜连小富都不是啊。当然也有人说广州人 的性格是敢为人先,但是打开珠三角各大城市的网站,人人都说自己敢为 人先,广州算什么? 写到这里有些泄气,性格是什么?性格是优点也是缺点,加起来就是 特点,特点就是性格,广州居然没性格?想起来读中学的时候老师讲过的 一个比喻,鹅卵石本来也是有棱有角的,河水冲刷了千百年,结果就变圆 了,圆的意思就是没性格。 城是用来防御的,市是用来做生意的。广州无城有市,没性格就没性 格,城市终归还是城市。话之但啦。广州没有性格,但是有云吞面,《南 方都市报》昨日一篇文章好温情——《云吞面,这碗“时尚”,从唐宋吃 到现在》。或者可以说,云吞面就是广州的性格:包容,实在,丰富,好 味道。 广州怎么会没有性格? (2009年8月11日) 曾经做梦都想有个广州户口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报载:广州市将逐步取消“农业户口”和“非农 业户口,,的划分,统一登记为广州市居民户口。 一个广州户口,一个非农业户口,曾经是多少人的梦想,多少人的泪 水,多少人的辛酸!当年多少盼回城而不得的“知识青年”暗自做梦:如 果有个广州户口可以返广州,扫街都制(愿意)。 那时候的农业户口,只能食谷,而非农业户口就可以食米。谷是在生 产队称的,年底从工分中扣回,而米就是国家供应的,领导干部的定量口 粮一律比普通老百姓低。普通人大约是每人每月30斤,重体力劳动者还有 特殊职业,比如体育运动员,可以吃多几斤定量米。那时候的户口,农业 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差别,就是人和猿的差别。人和猿,看起来样子差不 多,但是实质上差天共地。 城乡户籍二元化这个怪物,各种分子口诛笔伐多年,现在终于轰然倒 下。当年下乡盼广州户口而不得的知青,现在已经日日在白云山上唱歌, 而大江南北的年轻农民,则循着当年知青下乡的反向轨迹,拥进大城市打 工。在一些号称农村实为城市新黄金地带的“农村”,据说如自愿放弃农 村户口,可以获得数以万计的奖金。如果再让城乡户籍二元化这个历史怪 物继续傲视沧海桑田,实在于天理不容。 如今买面包早已不用粮票,但是当年闻所未闻的社保医保之类的新城 乡差别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怪物倒下,并非一个时代的终结,而只是这个 终结过程的开始。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有足够的理由拍一下大腿,大叫一 声好。 (2009年7月31日) P2-5
展开